子一明一暗,随两团白雾升起,紧张的气氛渐渐洇散。“你哥找你找得都哭了,这么多年没哭过的人......” 话没说完,六子被青松重重搡了一下。 二哥颓坐在路边,好像一夜之间老了好几岁。这时候,青豆两行泪才后知后觉地掉了下来。她没有想到,大家会这样找她。 顾弈又从兜里掏出塑料袋包着的毛巾。 青豆拍开它,自己拿袖子擦:“都臭了。” 青松掐了烟,重重释出口气,对青豆招招手,“过来。” 青豆往前一步,“哥,我错了。” 程青松蜷起一条腿,仰头看向养了这么多年还养不熟的妹子,“你心里是不是只有程青柏这一个哥?” “不是的。”青豆摇头。她把手心伸过去,“哥你打我吧。” 再看向青豆,青松已经没愤怒了。他只有深深的疲倦,一步都走不动的疲倦。他又点了根烟,朝他们摆摆手,“晚了,赶紧回去。” 青豆被六子拉上了黄鱼车。她坐上黄鱼车,在不断倒退的风景中看路边的青松缩成一个小点,哭得特别伤心。 六子一边骑车一边劝她:“别哭,不是回来了吗?你哥肯定让你读高中啊。他一直夸你念书好,以后要考大学,这牛都吹出去好多年了,你得帮他圆回来啊。我们出门,很多老相识都张口第一句就问,‘青豆考上大学没’,我们每年就说,初一了,初二了,初三了。怎么可能不让你读了。” 青豆盯着顾弈掏烟的动作,默默流泪。 六子又说,“你这么不相信你二哥,他会难过的。” 青豆狡辩:“我没有不相信他。” “他担心你出事,河里都要去找。” “我们还坐船,游了趟小南城,你还别说,挺长的,我这本地人都没坐过这么久的船,还摇了把橹,下次带你玩玩。” …… 潮湿腥气的气味从雨前的泥土里渗出来。车子轮胎在光秃平滑的水泥路上拖过一串细气的声音。伴随夯实的喘息,熟悉的景物一幕幕略过。 黄鱼车送他们到桥头便折返了,青豆让六子哥辛苦一趟,再去接青松。六子哥摸摸她的头,让她别哭了,都是小事。 上楼时,她轻声问顾弈,我是不是很任性? 顾弈没回答,她抽了抽鼻子,“是不是啊?”她现在很愧疚。 他看了她一眼,艰难地张嘴,“我困了。” 青豆:“......” 她让他别进屋,等她一会,说着冲上四楼。 青豆过道堆放的那摞杂物中找到一张废柜子的第二层,指尖一钻,摸出家门钥匙。她蹑手蹑脚,从门口的金鱼缸里掏出半包555,给了顾弈。 他愣了一下,预备掏钱付账。青豆噗嗤笑了,把他的手一推,郑重地望向他,挤出笑:“谢谢你,顾弈。” 她刚一转身,顾弈拉住了她。他说:“陪我抽根烟再走。” 青豆点点头,接过他的塑料花打火机,给他点烟。 真的是困。顾弈眼睛都睁不开。 他老练地敲出一支烟,支起肩靠近青豆。火苗蹿起的瞬间,他深吸一口,恍惚在熏缭的重重烟雾里闻见了栀子花的味道。 都困出幻觉了。 顾弈椅靠着阳台,仰头冲天,闭着眼睛,一口一口抽完这根人抽的烟,通体舒适。难怪要叫香烟,真是香。 半晌,他清醒地掀开眼皮,眼前,青豆捏着个栀子花花骨朵,在鼻下旋转深嗅。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