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钱,不该这么山穷水尽的,结果......所有人无心过年。 下车时,天擦黑,车停在距离她家两户之外。 顾弈站在土腥气的田地边,慢条斯理摸出最后一根烟,也不急着点,仰头一抿,欣赏起夜空来。 大年初一,烟火盛开,星光璀璨,两厢争艳,不看可惜。 - 一九九四年,收了个好尾,一九九五年,开了个好头。 青豆夹在两厢中间,度过了一个无比愉快的年。可以在她的人生里排前三。 还没毕业,不愁工作,是个风光的大学生,每天都有四面八方的乡亲们带着孩子来找她取经。青松形容她两眼含笑、轻描淡写点拨别人的模样,像尊菩萨。 青豆扮演小讲师,鼓励小同学。小同学也有朝圣心态,青豆说什么,他们都一脸虔诚的点头。反观青栀,兴高采烈来,愁眉苦脸坐。她的小伙伴们早就有了新朋友。 青豆和青栀去田里摘菜,蓉蓉看她俩并肩缩脑袋的模样,还玩笑,“他们以为家里有大学生有老师,学习就不用愁了。我看呐,完全没关系。” 青栀这初中读得明显在混日子,从来不主动写作业,因为经常挂红灯,脸皮又天赋异禀,所以家长签字也可以毫无压力。 回到乡下,她往外奔了两天,坐到冷板凳,居然主动在天黑前回家,打开寒假作业,大庭广众之下,拿笔写作业。 青豆和蓉蓉目瞪口呆。大伯则误以为,青栀成绩肯定也很好,一家都是人才。 - 年三十早上,青豆带青栀去了趟南弁山。附近村民送来无数水果馒头,青豆拎了个马夹袋上山,背了个大背篓下山。 可谓满载而归。 青栀一直以为大哥是个一无所有的和尚,在山上很苦,到山上玩了一圈,如此有意思,腆着脸特别自来熟地对大哥说,下次还要再来。 等他们走了,明镜,也就是青柏,才打开青豆给的信封,取出内袋的两张照片。 一张是抓拍的吴会萍,站在一个油烟袅袅、不算宽敞的厨房灶台前,直视镜头。没有皱眉,但眉心因某种习惯性蹙眉刻下印记,显得有点凶。 另一张是青松和青栀,两人盘坐沙发,正头顶头,比谁脑壳力气大,嘴角的快乐溢出了黑白底色。 他看了许久,又静坐许久,才收起照片。放照片进信封的动作很郑重,就像手上拿的是自己失去的那部分人生。 - 下山,青栀对青豆说,“大哥长得和二哥完全不一样呢。不过,第一次见面不陌生,像亲人。” 青豆纠正:“我们就是亲人。” 青栀捂嘴,嘻嘻哈哈掩饰失言:“那为什么他不下来啊?是和尚不可以下山吗?” “可以吧。”青豆来过山上几趟,见过住持,挺好说话的老光头。 “那为什么?” “可能是他不想下来吧。”青豆这样说。 “哦。”青栀还是不解,“那娘怎么不上来?” “可能是她不想上山。” “骗人!她明明就想。”她们出发往镇上去,吴会萍的目光一路追着,直到石子路尽头。 青豆不再说话,青栀也懒得问。她欢天喜剥橘子,到家还懂事地分给堂侄子。蓉蓉好奇,拉青栀问大哥在山上过得怎么样啊? 青栀想了想,形容道:“像天上的人。” - 青豆家的黑白电视转卖给了大伯,前几年看到还挺新的,这几年折腾旧了。青豆重逢这台电视,脑子里冒出了个拟人比喻:一转眼,连电视都老了。 大年三十,不少乡亲聚在电视机前,蹭春晚看。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