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求大人,替我父亲和祖父说说情,你曾是皇上的左膀右臂,是他最信任的人,只要你开口,他一定会从轻发落的。”她强忍着泪,眼神迫切,似抓着最后的救命稻草。 陆行云摇摇头,眼里泛起烟云:“正所谓人走茶凉,我如今已不在朝了,便是求了也没有用,而且...”他回眸,瞥了眼屋里的烨烨及床畔面容憔悴的女子,抿了抿唇:“烨儿病重,我不能走。” 他已经错了一次,这次再不能重蹈覆辙了。 “可是大人,我父亲和祖父每年开仓放粮,救济贫苦百姓,还为京郊的佃户减租免赋,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他们为百姓尚且如此,更何况为朝廷?你一心为民请命,难道我父亲和祖父就不算我朝的子民吗?” 一番掷地有声的逼问,似剑直指陆行云心头,他脊背一僵,袖中的手紧了紧。他低眉,沉吟半晌,发出一声慨叹:“好,我答应你,但...” “大人请说。”李静姝眸光一亮,满怀希冀地看着他。 “我只能手书一封奏折,陈情此案尚存的疑点,将令尊和令祖父劳苦一一禀明,至于皇上怎么做,陆某也无能为力。” 一刹那,李静姝眼里的光寂灭于无形,她似是被抽空了力气,颓然跌坐在那里,脸上满是灰败之色:“陆大人,奏折怎抵得过你亲自面圣,且那些素日与家父为敌的官.吏,怎会看着奏折呈到皇上面前?” “抱歉。”陆行云凝了凝,最终只默然地吐出两个字,尔后转身进屋,手书了一封信笺,交给韩羡之,转身往屋里走。 李静姝大急,如今天花肆虐,韩羡之总是于病人接触,是进不了宫的,若在转交给别人,这奏折能不能面圣还是未知之数。 “大人!”她忙扑上去,却被韩羡之拦住,只能眼睁睁看着木门阖上。 “李姑娘,你们父女情深,令人感佩,但也请你谅解陆侯,他爱子之情,不下于你们父女。” 李静姝面上一滞,朝屋里望去,眉头皱成一团。就在此时,屋里传来孩童的哭泣:“爹爹,痛,呜...” 紧接着,想起陆行云和姜知柳焦急的声音,满含着对儿子的担忧与心痛。 “烨儿乖,娘抱着你,给你唱小曲好不好?” “对,你娘唱曲最好听了,你听着,我给你擦药,擦了就不疼了。” 听着这一切,李静姝的目光浮浮沉沉,拳头松了又紧,紧了又松,当哭声随着温柔的哼唱渐渐止住时,她身子一晃,朝后退了退。 罢了,罢了... 她扯了扯唇,泛红的眼角蕴满苦涩。 事已至此,她能做的都做了,一切但凭天命了。 她深吸了口气,拱手朝韩羡之行了个大礼:“陆大人,奏折的事就有劳你了。” “快请起。”韩羡之立即将她扶起,见她抬起头,露出一张鹅蛋脸,虽然鬓发散乱,颊上还有两道污迹,却难掩婉约秀丽的面容,尤其是那双眼睛却清澈的像是一泓清泉。 她端然立在那里,虽然衣衫破旧,像是流民堆里出来的,可背挺腰纤,玉颈若鸿,仍不失大家闺秀娴静大方的气度。 韩羡之怔了怔,道:“你大概也知道,我是最近再为疫症的事奔走,无法面圣,这折子,只能找别人转交。” “我懂。” 李静姝点点头,露出一丝淡然的笑意:“大人肯出手相助,我已经很感激了。”说罢,福了福,转身往外走。 望着她消瘦的身影,韩羡之不由自主道:“李姑娘,你若没处去,可来陆府找我。” 李静姝四年前便嫁给朝中高官之子,李家落难后,夫家一纸休书将其休弃,如今天大地大,她早已没了容身之处。 女子身形一僵,回身,绽出温和的笑意,似青莲灼灼:“多谢。” 瞳孔里的身影恍了恍,韩羡之脑海里浮起似曾相识的一幕,韩家落难时,也曾有故人出于怜悯想要收留他,许是因了少年的傲骨,他也是这样,淡然地道了谢,便离开了。 记忆中少年的身影和眼前的女子交映重叠,化作一股茫茫的雾,弥散在他心田。 当李静姝消失在长廊尽头时,他才深吸了口气,敛去了心头的沧桑,举步朝外行去。 屋内,姜知柳瞥了眼身旁的男子,复杂道:“我以为,你会走的。”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