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带着听多了,顺着把钟萃的为人处事也听了些进去,等闻衍来永寿宫请安时,母子俩用完膳,宫人上了茶水退了下去,高太后这才说了几句:“倒是对皇长子的一应用度十分上心,这许久连门都没出,最多在外边林子里走几步,会读书写字,还给宫人讲典故,哀家倒是好久没见过脾气这么好的后妃了,她能入宫的事哀家听徐嬷嬷讲过了,也是可怜见的,倒不如给她个恩典,问问她可要见见亲眷的。” 闻衍轻轻颔首,在这等小事上自是听话孝顺:“依母后之意。” 闻衍登基十载,忙于前朝,高太后从来见他都是意气风发之势,今日难得见他面上带着几分疲倦,连一双星眉似都带着晦涩,关切的问道:“这些日子可是前朝之事太繁重了些,陛下身为万民之主,还是要多保重身子,莫要太过操劳,于朝政无益。” 闻衍轻轻拂了颊边垂落的一缕乌发,恭敬聆听:“母后放心,朕心中有数的。” 高太后哪里不知他是压根听不进的,心里微微一叹,陛下登基数年,气势浑厚,早就养成了说一不二的性子,非常人能劝动的,便问起了其他:“中宫后位,陛下心中可有合意人选了?” 闻衍正是因此事而心中烦闷,朝中若要出身大家,又知情识趣,知书达理的女子并不少,只适龄的却少,尤其去岁选秀进宫的秀女已是最适龄的,如今最高位份也不过是缀霞宫那钟氏,到如今再挑适龄人选,范围便小了。 若是要扩大人选范围,在出身上便又压不住如今后宫的嫔妃们,便是进宫怕也难以与宫中这些嫔妃们抗衡,更阔论要压制嫔妃了。彭范两位太傅挑出来最合适的人选竟然还是高家女,高家女在身份上高,何况高家又是陛下母族,宫中还有太后,自能压住后妃,只仍旧叫闻衍回拒了。 高太后也有些为难:“宫中的嫔妃在出身才情上已是各家挑出来最好的了,想要在这些方面超过她们的,这人选却实难了些,资历高的禧妃几个又无这方面的才能,每日不是窜这个门便是走那个门,瞧着倒是和气,只这宫务繁重,到底不是和气就能成的。” 淑、贤、良三妃相继出事,如今宫中的高位嫔妃还剩下禧妃、穆妃、熙妃三妃,端嫔、昭嫔 仍居嫔位。 禧妃是出了名的老好人,万事都和气,穆妃为人古板,熙妃温和,脾气好,家世模样都是出挑的,却是撑不起来,否则排在末位的良妃也不能在封妃后一跃到她们几位嫔前来。 “要哀家说,陛下不如挑一位有资历的嫔妃,只要会读书认字,便是重头教一教也是使得的。” 闻衍眉眼一跳:“重头教?” 高太后点点头:“是啊,重头教,咱们一手教出来的总是叫人放心不少的,这宫务其实说难也难,说不难也不难,无非就是管着后宫的嫔妃和各处,做账登基,采买宴会,下边还有各管事们协助呢,叫徐嬷嬷教一教就会的,也就是在处置宫妃的事情上难了些,哀家刚入宫为后时,对后宫嫔妃也不知该如何赏罚分明,好在有太皇太后派人帮着打理,久了也就知道该如何做了。” 管束后宫嫔妃,最怕的就是有帝王偏袒了,不少嫔妃得势后张扬跋扈,犯下错处,身为帝后,便要进行处置,若是遇上贤明清正的帝王,自是不会过问,若是遇上那等不贤明的,非要护着宠妃,这才是叫人为难的。 好在陛下非是那等昏聩之人,便是有那一日,新后提出宫规,他也不会在一旁阻拦的,这点信任还是有的。 闻衍心头一动,对上高太后的眼,却没有立时应下来,只抿了抿嘴,垂下眼:“母后说的意思朕知晓了,定会好生考量一番的。” 高太后倒也没指望他能立时应承的,陛下做事喜三思而行,事关帝后之位,自是要跟两位太傅经过再三考虑才会做出决定来,陛下能把她的话听进去一二,就已经叫高太后心中高兴了,她连连点头:“好好好。” 外边鼓声响起,闻衍在永寿宫用过晚食,已经坐了半个时辰了,他侧了侧脸,很快起了身,恭敬的朝高太后行礼:“时辰不早了,朕这便不耽搁母后安歇了。” 天子到永寿宫请安都是夜里,陪着高太后用晚食,坐一坐便要告辞,高太后知他前朝事多,但见他每回来不过多久便要趁夜而去,心中到底生出几分落寞来,若是天子白日驾临永寿宫,自是会多待上一些时辰的。 高太后压下心里的遗憾,朝他点点头:“天子事忙,便去吧,哀家这里一应都好,他们伺候得也好,天子安心就是。” 闻衍点点头,退后几步,带着杨培步履从容的出了永寿宫。在他们走后,永寿宫大门紧紧闭上,遮掩里边的灯火明亮。 身边两侧宫人开道,提着缠枝流苏的宫灯,替天子开路,闻衍今日来并未乘坐辇驾,宫灯在夜里透着暖色的光,把他一身的明黄常服衬得柔和了些许,衣摆轻轻飞扬,还带着几点破空之声,走在宫道上却并无多少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