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嬷嬷按宫规把犯事的宫人处置了,已经是做到了她该做的,往上扯上嫔妃的地方,她不能逾越,但并非不能上报。 闻衍目光幽深了些,徐嬷嬷能给钟萃讲的到底有限,天子却毫无顾忌,把宫中这些藏在地下的心思刺裸裸的摆在她面前,摊开给她看:“太后生性慈悲,虽不出宫,却到底对后宫诸事牵肠挂肚,惟恐叫后宫之事烦上前朝去。更不愿见早年有些情分的嫔妃落得不好的下场来,便想着轻饶一二去,徐嬷嬷是母后身边的人,自是以母后的思虑为先。” 高太后数次在他面前叫他对后宫嫔妃多些耐心,给入宫多年的嫔妃留些脸面,说到底,到底是物伤其类的心思再作祟。 天子孝顺,却又不得不顾虑高太后的想法,迂回的把人送到了内务处,又并未叫人彻查一番,对于此事,闻衍在心中早就有底。徐嬷嬷在处置完宫人后就结了也同样在他的意料之中。 怕钟萃听不懂言外之意,闻衍特地讲得细致,甚至连天子的心思都一并透露了出来。普通后宫嫔妃自是当不得天子特地遣人出去讲这一番话,但这钟氏是他定下的中宫人选,与普通宫妃不同,中宫是天子发妻,自该敬重,更是天子亲自挑出来,培养出来的,宫中嬷嬷们不能教的说的,由他亲自来教导她这些也是应当。 钟萃不知天子心思,她轻轻点点头,好一会才给理清了:“所以,陛下是特意把人交给徐嬷嬷的。” “嗯。”徐嬷嬷是心知那宫人犯事背后还有事的,到底宫人与主子不同,依着徐嬷嬷的立场,她自是这般完结便揭过,但又却对钟嫔不曾道出一句背后之事。 宫人再有身份,遇上这等事也只想着尽快揭过,好粉饰太平,当主子却是不能如此糊弄过去的,若是凡事不清不楚的,迟早会留下后患来。好比那前朝中,若身为天子眼睛的宫人奴才们欺上瞒下,朝中大事无法事无巨细的传到天子的耳里来,前朝迟早生乱。 后宫也是如此,若是当主子的不知道后宫发生的事,叫身边宫人拿捏住,这后宫中也迟早会生出乱子来。尤其不该偏听宫人奴才的话。 “你是主子,凡事按你的心思来。宫人奴婢在主子身边,只有规劝一二的份,万没有能左右主子想法的道理,徐嬷嬷是嬷嬷,你才是主子。” 钟萃曾经在侯府看到过主子们跟前得宠的丫头仆妇们,便是见到她们这些不受宠的庶女都高高在上的,何况徐嬷嬷还是高太后身边的贴身嬷嬷,钟萃哪里真敢拿徐嬷嬷当一个宫人的,连陛下在待徐嬷嬷时都会敬重一二,何况是后妃们。 钟萃面露难色,咬咬嘴,到底大着胆子说道:“徐、徐嬷嬷是太后娘娘的管事嬷嬷,陛下不说是太后娘娘的意思要绕过一二么?” 提到此,闻衍揉了揉眉心:“太后担忧太过,怕后宫高位嫔妃们相继出事影响到前朝,尤其是朕亲自下令处置,难免会在朝臣心中落下冷血无情的印象来。”他复又看向了钟萃,过了须臾,又缓缓说道:“但若是后宫有嫔妃主事,得了天子令代为掌管凤印,便是处置犯事的嫔妃,传入朝上也无人置喙。” 这便是天子亲自下令与后宫有中宫管着后宫的不同。自古便是正妻打理后院,管束妾室。 若换做是其她嫔妃,听到天子这样一番话,甚至提到了叫后宫嫔妃人人都想掌管的凤令,难免不会在心底遐想,听出几分别的意思来。但钟萃只轻轻颔首,并不曾把天子的话放在心上。 闻衍只看一眼,便知她心中所想,天子心中有些气恼,这后宫人人都想得到的凤令,怎的在这钟氏面前就如同稀疏平常一般了,这后宫嫔妃都想要的她就当真丝毫不动心的?闻衍心中气恼,但心底却是一松。 他神态随意闲逸,轻轻靠在椅后,收敛身上的气势,便宛若世家公子一般,带着几分洒脱来。天子威仪,驾临其他宫中,也向来要维护天子身份,便是听着宫妃们在旁边说唱逗趣儿来,也并未舒散两分。 缀霞宫这处与别处不同,天子在这里却是能全然放松下来的,他声音带着两分暗哑:“至于谁的心腹,谁的嬷嬷,母后身边的嬷嬷们伺候母后有功,自是该敬重一二,但敬重一二,却非是屈居宫人之下。” “朕问你,妾御绩纺,侍巾帷房何解?” 天子骤然问及学问,钟萃立时板正小脸,双手放在膝上,认认真真的作答:“回陛下,意思是妾室与婢子纺线织布,除了操持这些家中务事,也要敬心服侍好主子。” 闻衍点点头,天子矜贵俊美的脸上显得有些冷凝,似乎连声音都冷了下来一般:“看来还不曾忘记,妾侍奉家主,婢侍奉主子,再得宠的人在主子面前也只是婢。” 惠及长者身边的婢子,原本只是小辈一番孝心而已。但婢总归是婢,只有那等没规矩的人家才会当真把下人供为老封君一般。 天子说讲这番话,便是要告诉她,主子与婢子的区别。“朕说的话,你可听懂了的?” 钟萃认真点点头:“回陛下,臣妾听懂了。” 闻衍看她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