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再坐片刻,缓缓地,最后自己也躺了下去,闭上了眼。 或许是天性,当然,也或许是他的出身使然,令他没有试过得不到所想的苦,所以从小到大,他一向是无欲无求。他能享受这世上最为奢贵的荣华,也能布衣铁剑,露宿荒野。除了他立下的那个志愿,他更从未执着地想要得到过什么,无论是人、东西,或者是某种欲,念的满足。 除了仙泉宫的那一夜。 那夜过后,他曾于夜深独处之时,再三反省,最后,他得出一个结论,那就是那个晚上,他是真的醉了。 是醉得厉害,才会对她生出那些不该有的念,说出没醉的蠢话,继而做下那样的蠢事。最后,非但不能征服或者证明些什么,反而愈发自取其辱——当然了,那夜除了他醉酒,也必然是和前夜的他的公主阿姊和驸马脱不了干系。倘若没有他们弄出来的那回事在先,惹他那个下半夜没法入眠,他或也不至于会到那样的想要求欢的地步。那夜之后,他便暗誓,往后绝不会再醉酒了。 而到了今夜,他更是清楚地感觉到了一种后怕。白天下了谷地,寻不到她,他一度以为她没了,在他从水里出来的时候,他本是筋疲力尽了,只觉呼吸也变得困难万分。直到他听到了那声鹿哨,叫他在那瞬间,竟然仿佛又复活了过来。 真的,倘若万一她有个闪失,他如何去向姜祖望交待? 万幸。万幸她没出大事,此刻人便安眠在他身畔。 他谋划娶她,目的,不就是为了获取绝对的忠诚吗? 这样的一个女子,为了不落入狄人之手,纵身竟跃下悬崖,如果她和她的大将军父亲都还不能令他信任,那么这个大魏朝里,他还有谁人可以信任? 细微的落雨声在头顶上沙沙地响,他在黑暗中,静静听着耳畔女子发出的轻微的呼吸之声。忽然,远处的天际传来了一阵闷雷之声。或是今年的惊蛰雷到了。 他感到她的身子动了一动。立刻朝她靠过去些,伸臂,再将她的身子轻轻搂住。感到她睡得又平稳了,也未再放开。失血过多的人容易发冷。他用自己的身体给她多一些暖。 这个惊蛰的夜里,在他最后终于朦胧入睡之前,他在心里,再一次地正色告诫了自己,下回千万勿要再醉酒。醉酒会误大事。 姜含元睡得极深,一次都没醒来,也无梦,只觉暖烘烘甚是舒适。当睡醒的时候,她睁开眼睛,瞬间有片刻的茫然,不知身在何处的感觉。很快,她完全醒了,身上的痛,让她记起了全部的事情。 她转过头,身边没有人。耳边也静悄悄的。 不知是什么时辰,但凭帐内的光线来判断,应该是第二天,很迟了。 她略微地吃力地支撑起身子,坐了起来,低头又见他的衣裳也还盖在自己身上。坐片刻,正想起身出去看下,忽然,有人掀帘,悄悄探头入内。 “王妃你醒了?” 张宝和她四目相对,脸上露出了喜色,脑袋又哧溜一下迅速消失,接着,听他喊道:“庄嬷嬷,王妃醒了!” 很快,伴着脚步声,姜含元看见庄氏带着两个侍女进来,见她坐着,立刻抢上来,一把扶住她。 “王妃你莫自己动。我来服侍。” 她笑着说道。 第40章 也是这个时候,姜含元才知道,此刻并不是她以为的次日。 自己这一觉,竟然足足睡了两天,这已经是隔日的白天了! 庄氏使侍女扶她靠坐好身子,一边仔细为她换衣,避免碰触到她的伤处,一边笑着解释,“殿下入禁苑时,便叮嘱我带几个人还有太医也在后面跟着,以备有需。我带了人就等在禁苑边上,昨日方来这里的。王妃你睡得很沉,一直未醒,殿下本有些担心,好在王妃并无体热,太医讲,应是王妃过度体乏所致,殿下便也不敢强行唤醒你,这两日他就在这里,寸步不离亲自守着,就等王妃睡饱了自己醒来……” 姜含元大是惊诧,没想到自己这一觉竟睡得这么久。难怪初醒之时,脑里有段短暂的茫然和空白。 想到因为自己,竟叫那么多人滞留空等了两天,她的第一反应极是过意不去,下意识一跃而起,不但腿软如绵,还牵到了伤,吃痛,人晃了一下,侍女赶忙扶她。 这时帐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