顿住。她身后那些正紧紧跟着的宫人们便也呼啦啦地停步,全都止住了。 束慎徽顿了一顿,忽然叫了声“母亲”,再次迈开大步,朝那妇人疾去,到了她的近前,再唤了声母亲,人便就屈膝,直跪落地。 “母妃在上,请受不孝儿之拜!” 他朝那妇人重重地叩首,以额触地。 这妇人停在原地,定定望着他朝自己叩拜的身影,眼圈慢慢泛红,但很快,她的脸上露出了笑容,上前,要将儿子从地上扶了起来。 他不起。 “儿子实在是不孝,如此长久,竟也没能来探望母亲一次。请母亲责罚!” 他的声音,充满了深深的自责和浓厚的感情。 妇人笑着,命他起身。他再次叩首过后,方被那妇人扶起。她起先含笑不言,目光落到儿子的脸上,凝视了他片刻,开口了,开口便道,“三郎,你的王妃呢?” 姜含元早就明白了,这妇人就是束慎徽的母亲,那位当年在宫中极是受宠的来自吴越国的皇贵妃。也是今日见到了这妇人,姜含元方明白过来,束慎徽的容貌因何而来。 她在大婚次日拜太庙时,曾见过圣武皇帝的遗像。圣武皇帝面容棱角宛若刀削斧凿,五官严峻,即便是一副画像,也极具迫人的压力之感。束慎徽平常端着脸时,也有几分圣武皇帝的神韵,但他容貌里的俊美,则大部分是来自他的母亲了。 面前的这个妇人,皮肤白皙,头发鸦黑,容貌极美,眼眸宛若含光。倘若她着宫装,当是天上神妃。但她的打扮却很素净。上穿一件雪灰色的缎绣暗纹常服,下着曳地的元青长裳。全身上下唯一的亮色,便是髻间插的一支翠色清透的玉簪。这装扮令她显得庄重而沉静。不但如此,在她文秀的眉目里,高贵中又透着一种自内而发的如静水似的温柔而平和的气质,叫人情不自禁,心生亲切之感。 姜含元从没见过如此美貌高贵端庄而温柔的妇人,一时看呆了,忽觉束慎徽扭头,瞥了自己一眼,接着,他转过身,朝着她走了过来。 她迅速回过神,站直了身体,看着他走到自己的面前,伸手过来,隔着一层衣袖牵了她的手,将她带到他母亲的面前。 “母亲,她便是儿子的王妃,名含元。” 他松了她的衣袖,开始笑吟吟地为他的母亲介绍起她,间隙里,偶然微微偏头,望她时,神色里的那一抹柔和,恍惚间,险些令姜含元以为自己又看到了新婚之夜刚见面的那个束慎徽。 “她也是急着想见母亲之面,故一路都随儿子骑马行路,和儿子一样,方才来不及更衣,母亲见谅。” 他又道了一句。 该轮到自己了。 姜含元立着,两手放得笔直,垂目,费了极大的力气,终于,从口里僵硬地发出了“母亲”这二字的发音。 她话音刚落,便觉手上一暖,伸来一只柔软而温暖的手,那手握住了她的手,接着,轻轻地拍了拍她的手背,似是安抚,又似是赞许。 “去年刚听到三郎要娶你的消息,我欢喜得一夜无眠。我儿自小顽劣,仗着几分他父皇的宠,无法无天,还常偷溜出宫去玩。我常犯愁,也不知将来谁能管束得住他。没想到他如今竟能娶我魏国的女将军为妻,此为他之荣幸,我更是放心,今后便也不用再总是记挂他了。” 姜含元听得脸一阵涨热,抬眼,见她正含笑望着自己,急忙道:“您谬赞。我自小在边地长大,不过是一个粗鲁无知的行伍之人,怎当得起您如此之言。” 庄太妃笑着摇头,“傻女儿!怎能如此说你自己!得封号的皇子,比比皆是,得封号的女将军,莫说本朝,便是几百年,也难出一位。我说他娶你荣幸,你有何当不起的。” 她说这话时,身旁那人是什么表情,她后面又说了什么,姜含元都已没留意了。 她被那一声“傻女儿”给唤呆了。她定定地望着这妇人,一时间,心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