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方披着黑色的锁子重甲,胸前横着和他相同的一杆马槊,脖颈粗壮,眼睛里闪烁着残酷的光。这个狄人,犹如一头骑在马背上的凶兽,正在阵中奔突,如切菜斩瓜,接连砍翻了几名朝他迎上的魏国士兵。 此人正是钦隆。今日这一战,周庆必须要斩杀的目标。也是他唯一的目标。 昨天在他乍见此人现身于此的时候,他心惊肉跳。但并非是因为惧怕对方。 令他惧怕的,是身为狄军主将的钦隆,此刻怎会出现在这里。 他的第一个念头,便是枫叶城难道已经破了? 但他的行军副将张密说,应当还不至于。至少,在钦隆离开枫叶城之前,城尚未破。 张密分析,如果城池已破,钦隆也就没有必要再在枫叶城的一带驻扎过多的人马,他既然亲自来此截杀,无论出于何种原因的考虑,必会带着大队。那么,此刻将他们拦在这里的,就不应该仅仅只是这万余的狄军,人数,至少会和他们齐平。 而且,这万余人里没有一个是来自八部的。可见这支人马,应当就是原本等在这里的伏军。 在昨天那两场试探性的冲杀对战里,虽然魏兵伤亡不轻,但对方也没讨到过多的便宜。而让投降过去的外族士兵冲杀在前,这是狄人惯常的做法。这更加说明,攻打枫叶城的那一支人马的主力,此刻应当还在那里。既然主力还在,城池想必也是没有被攻破的。 张密如此的判断,才令周庆稍感放心。 作为一个将荣誉看得重过性命的武将,他宁愿战死,也不愿意蒙羞。这趟事情是他自己要过来的,倘若最后,大军连枫叶城都没到,就被人扑杀在了半道之上,他有何脸,回去再见大将军的面? 既然已和狄军的大将提早便狭路相逢,什么腾挪周转,都是毫无意义。 唯一的破解之法,便是不计代价,为他身后的这支军队,杀开一条继续前行的血路。 今日这一战,他将抱着同归于尽的准备,誓要将钦隆斩落。一旦事成,狄军必然失去阵法。他命张密到时趁机组织冲杀,无论如何,一定要破阵而出,继续赶往枫叶城。 周庆和同样正向着自己纵马而来的钦隆越逼越近。 就在双方马头的距离只剩咫尺之时,两人齐齐举起马槊,朝着对方刺去。转眼,你来我往,马匹交错,一个回合就要结束之时,周庆故意卖个破绽,露出身前空档。 钦隆立刻举槊,刺向对方。 以钦隆的眼力和经验,岂会看不出这是魏将的诱招。但他丝毫不惧。 如今的主动权,无论是枫叶城那边,还是此地,完全都在自己的手中。 昨日和这个武力过人的魏将交战了两场,将他心中对魏人的仇恨,完全地激发了出来。 在他的预想里,自己刺向对方的腹部,他必然是要抬槊斜挡。就在双槊纵横交错的一刻,应当就是对方想要谋算自己的时机。 他全身业已绷紧,双目紧紧盯着对面的魏将,纵然是对方眼皮子上的一个微小跳动的变化,也休想逃过他的眼睛。他必将会在对方企图谋算自己之前,给出致命一击。 钦隆却没有想到,魏将竟没有横槊抵挡。对方坐在马背之上,仿佛视而不见,竟任由自己的槊头刺破他的战甲,捅进他的腹,最后自他的腰后透出。 钦隆目露错愕之色,一顿,电光火石间,明白了过来。 就在他的槊头刺透这个魏将身体的同一时刻,他看见对方已举起手中的马槊,朝着自己的头,当头劈落。 他猛地侧身,同时往后仰去。这个自救虽叫他险躲过了头,但槊刃却贴着他的面斩了下来。 这凝聚了周庆毕生之力的一槊,先是削了钦隆的一块面皮,继而砍在了钦隆的右胸之上。 随着二人身下战马在同一时间的高速移动,槊锋最后错开。但钦隆的铁甲当场便被砍裂,护胸的铁环也全部断裂。 这一个回合结束,两匹战马停住,交战的二人,转瞬已成血人。 一个腹部穿透,破碎的甲衣里,隐隐可见流出的一段肠子。 一个满面是血,如同厉鬼,胸前更是破开了一道纵而深的长口子,肋骨也砍断了好几根。 但不同的是,周庆的神色狰狞而凶狠,他没有片刻的停顿,立刻再次催马,朝着钦隆冲来。而他的对面,那个有着人屠之号的钦隆,眼里却露出了一道不可置信似的惊疑和痛苦之色。他压着胸前那正在汩汩往外冒着大量鲜血的伤处,慢慢地直起身,仿佛一时难以定夺,是继续迎战,还是暂时避开对面这个显然已是疯狂的魏将。 周庆转眼间已纵马到了近前,朝他再次刺来。钦隆在近旁那一队见状赶到的亲兵的保护下,一边躲闪,一边后退。周庆身后的死士也迅速跟着冲上。 两团人马陷入乱战。 正这时,从谷口之外狄军后营的方向,纵马疾驰冲来了一个尉官,朝着钦隆大声地吼个不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