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自己的耳边又说起了话,语气陡然转为严厉。 “先帝口谕,他若僭越份位,借摄政之尊,染指军队,意图北出雁门,那便是他野心的铁证。先帝命老身,一旦有此苗头,便择机将此遗诏传给陛下,陛下须遵照旨意,严加防范,加以应对,务必除去祸患,保社稷宗庙。” “不可能!这不可能!”束戬蓦然圆睁双眼,嘶声愤然应道。 “陛下何意?是不信祁王大忠外表之下存有异心,还是质疑先帝圣明?” 李太妃从他的膝前拿起遗诏,毕恭毕敬地摆回到匣中。 “遗诏真伪,陛下自己心中有数。连先帝的遗命,陛下也敢不遵?” 束戬猝然闭口。李太妃看了他片刻,叹了口气,上去,将束戬从地上扶起,送他慢慢坐回到了榻上。 “陛下。”她温声唤了一句。 “先帝本是不希望让你知道有这道遗诏的。不但如此,最不愿看到今日的,应当就是先帝。” 束戬艰难地直起僵硬的脖颈,抬起头,对上了来自李太妃的两道目光。他见她望着自己,面上带着同情和怜惜的神色。 “当年之事,陛下你全然不知。祁王仗着盛宠,窥伺大鼎,英明如圣武皇帝,也一度被他蛊惑。幸而先帝光明磊落,秉守操行,上得祖宗保佑,下有百官拥戴,这才艰难保住了正统。然而祸患依旧未平。先帝继位后,短短数年,你原本和睦的皇兄们便手足相残,背后未必不是祁王挑动是非。他的手段如何,陛下应当清楚。他做得隐秘不可察罢了。及至先帝临终,令祁王摄政,实也是情势所迫,不得已而为之。当时高王成王势大,先帝虽明知隐患巨大,却也只能加他权威,以越辅政一头。” “陛下,先帝当真是仁至义尽。照先帝之意,此遗诏的吩咐,本是迫不得已的最后一步。他生前唯一盼望,就是祁王能感念兄弟之情,以纯臣之心,始终如一,辅佐陛下,待到清肃内朝之后,还政陛下,陛下到时加他王号,尊他如同贤王第二,如此,便又成全我大魏天家的一段佳话。奈何祁王自己辜负先帝。” “他确实是有几分才干,摄政之后,施政步调之快,超出先帝预料。先帝本以为至少六七年后,待陛下慢慢成人,也能完全明白事理之际,大魏方具备外战之国力。没想到这么快,他便将此事强行提上日程。从他联姻姜家开始,老身便知不妙。陛下,倘他当真一心是为陛下考虑,他就不该谋划对外出兵。一切都要等到陛下真正掌权,由陛下主导,方是利好陛下!然而他却迫不及待,如今在他手上就要开战!先帝最担忧的事,果然还是发生了。他目的为何,此战何以如今不能打,兰荣已向陛下禀明,老身便不多说了,陛下聪敏,自己一想便能明白。” “这一年来,老身焦心如焚,屡次想提醒陛下防备,奈何陛下对他信赖极深,始终没有机会。直至今日,情势已是退无可退。天下之大,唯一还能制住他的,就剩陛下一人!老身再不能苟且偷安无视先帝嘱托,只能将其真正面目展给陛下。请陛下秉承先帝遗诏,尊令而行!” 束戬哑声道:“明日大朝会上,他便会当众请辞摄政王之衔!” 李太妃一怔,目光落到他榻上散着的奏折上,略略一想,便明白了过来。她道:“陛下以为他在这个当口主动提出还政,是忠于陛下?错了。他心机深沉,做事谨慎。如今出兵在即,他必定自己也是心虚,唯恐陛下觉察到了他的意图,故意如此行事罢了。他去了头衔,依然是朝堂里的唯一权臣,百官依然听他号令,陛下也依旧是空头皇帝。他这是以退为进,想叫陛下对他依旧深信不疑罢了!” “唯一可以证明他不存异心的事,便是立刻中止战事,解除姜家人的兵权。陛下可以试试,看他答不答应。” 束戬不再开口,无半点的反应。 李太妃静静伴他片刻,又长长地叹息了一声:“陛下,先帝一生仁厚,美名传扬,他怎会平白不利他的手足兄弟?他为陛下殚精竭虑,临终之前,苦心筹谋。陛下不必有任何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