炽舒叔父,北狄左昌王目答。此人不但狡诈多端,是前次西关之变的主谋,其部族兵马在各派势力当中也是首屈一指,拥有极大的影响力。炽舒此前之所以能如愿登基,左昌王在其中便起了很重要的作用。 显然,炽舒也看到了鸾道在接下来的战事当中的重要,才会如此排兵。 左昌王亲自坐镇,无疑是个极大的不利。强攻从来都是没有选择前提下的下策。 军事会议上,众将各抒己见,虽无人怯战,但一时也拿不出稳妥的方案。气氛正有些低落,朝廷信使到来,当众宣读了这道以皇帝之名颁下的嘉奖令。此前上报过的在前段战事当中有功的诸将和作战殊勇的士兵,无一遗漏。来自青木营的人里,杨虎得封四品明威将军,张骏封六品昭武校尉。 少帝还独赐姜含元金帛若干,数目不小。她便下令全军举行武赛,由最后的优胜者分得。 如今前战告终,双方对峙,军中每日都是战备训练,未免枯燥。演武既是训练,还有彩头可得,人人都变得兴奋了起来。士兵又听说彩头就是当今皇帝赐给将军的奖赏。她却分文不取,用这样的方式转给将士,对她更是衷心拥戴。 营中上下,气氛热烈,姜含元避开了人,特意出营,来到一处僻静的地方,这才取出那封来自束慎徽的回信,看了一遍。 不得不承认,看完他的回信之后,她的心里充满失落之感。 仿佛一直隐隐在期待着什么,忽然就此落空。 他的回信很简单:知悉。一切依汝心意而行。 就这么寥寥数语而已,没头没尾,没有多余的一个字。语气好似上级发给下级的公文回函。 他是怎么了? 姜含元手里握着他的回信,一个人在野地里站着,微微怔忪。 其实从年初王仁给她送来那把聘刀之后,她便觉得他仿佛变了。 去年两人分开时的情景,至今历历在目。当时他那欲说还休依依不舍的情绪流露,或许也是令她一时冲动追上去和他说了那一番话的原因。后来她也说不上他到底是哪里变了。但这种感觉,越来越强烈。 那时她叫王仁给她带去了一封信,告诉他她已收到宝刀,她会照他所言妥善保管,叫他放心。 他必定收到了信,但就此没了下文。此后接下来这将近半年的时间里,前线常收到来自朝廷的公文,但他始终没有给她写来哪怕是一封的私信。直到父亲去世,她才收到了他发来的一封吊唁信。 虽然他在信中安慰她,请她节哀顺变,但和这封回信一样,在那封他写给她的吊唁信里,字里行间,她读到的,是一个摄政王对下属的劝慰和关心。她感觉不到来自他自己的任何的情感流露。 舅父去世之时,他还担心她太过悲痛,掉头追她到了云落,伴她度过的那些天,令她现在想起来,心底还倍感温暖。而今父亲走了,他却怎的平淡至此地步? 无论如何,至少,他们名义上仍是夫妇。 他到底是怎么了?出了什么事?为何对她冷淡如斯? 她怔怔立着,心中莫名难过,一时竟连身后传来的脚步之声也未觉察,直到杨张骏停在她的身后,唤了她一声,方惊觉。 她迅速藏起了手中的信,敛了心事,转身问何事。 张骏禀道:“将军,手下人刚送来一个消息。晋国要复国了!” 姜含元一怔。 张骏向她解释,这是之前派去潜入燕郡的探子传回来的消息。 据说,一批早年投奔北狄的故晋旧臣,近来终于寻回了逃亡多年的小皇子皇甫容,将他迎到了燕郡。皇甫容不但得到炽舒的礼遇,炽舒还许诺,待到战事结束,打败魏军之后,便将本就属于晋国的幽燕之地归还,复立晋国,相应的,世代生活在这里的民众也将恢复他们从前的身份,成为晋人。 如今幽州各地到处都在传扬,说他便是早年洛阳珈蓝寺里中的那位年轻的高僧无生。无生曾在洛阳开坛讲经,舌绽莲花,引得民众如痴如醉,受到民众的顶礼膜拜。这事民间流传甚广。后来他离开了珈蓝寺,西行求法,如今归来,被旧臣寻到。北狄皇帝炽舒对他十分敬重,也愿意善待故晋的子民,遂做出如此的决定。那皇甫容也怜悯他的旧日子民,决定还俗,并号召幽州当地的民众抵御魏军,将来复国。 这个消息沸沸扬扬,在幽州传得几乎人尽皆知。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