盥洗完,她寻思着在中午前找点儿什么事情做,打发等待的时间。 “白家的公子爷耐心好,”均姜说,“在东面的大书房等了一小时。” “又来了?”何未愕然。 “不是初次登门吗?怎么叫‘又’?” 均姜揶揄她。 “昨天……虽然没见到,可算是打过一次交道了,”何未苦着一张脸,踌躇不想见,“他到底有什么要紧的事,三番两次急着见我?” 均姜奇怪:“结婚还不算要紧事?” ……确实,要紧。 她最近应酬多,今日难得闲,实在不想和不熟的人客套攀谈。她轻声给自己找借口:“左右都要结婚,正月里见多好,我又跑不掉。等二叔在的话,不至于没话说。” 扣青端着一杯热牛奶,递过来,帮着均姜劝她:“人、人家公子爷说,今日来赔罪的。都坐、坐好久了,见一面吧?” 何未含了口牛奶,想笑,他们那届同学格外喜欢赔罪么,昨夜是,今日还是。 她缓缓咽了奶,勉强答应了,让均姜帮自己找了一条宽大白貂绒披肩,穿在外头,又用四指宽的绸带在腰上扎了一个结。均姜拿大衣到跟前,她却改了主意,这里走到东面大书房,没有遮挡,要在风里雪里走十几分钟,太冷了。 “还是带人过来,在小书房见吧。” 小书房就在东梢间,不必出正房,直接穿两个房间就到了。方便得很。 “未来姑爷带了两个人,要一道请过来吗?”均姜问。 她“嗯”了声,料想是副官。 不消片刻,人到了。 何未独自去了书房,脚一迈进去,便停下了。 书房里仅有一个人,竟还是那位——字山海、半夜家里不让出门的谢姓贵人。他的衣着与昨夜不同,身着戎装和黑色长马靴,独自一个人坐在那儿, 一只手臂撑在椅子扶手上,瞧着没昨夜有精神,像宿醉未醒。 靴底下有雪水,身上瞧不出,该是沾的碎雪已经化了。 珠帘子在何未身后晃荡着,他望过来,目光留在她的身上,仍如昨夜,是一副不苟言笑的模样。 何未心头猛跳,不可思议地看他。 他没做声,抬手指了一下窗外,意思是,何未要见的正主在外头。 脚步声随后而至。 何未立刻转身,面朝书房大门。这回断然不会错了,进来的这个便是自西北而来的白家公子爷。对方发梢挂着雪,面上盛着笑,对她伸出右手:“我是白谨行。” 何未下意识握住:“幸会。” …… “刚刚副官有要紧事,叫我去了院子里。”白谨行温声解释。 她对白谨行笑了笑,竟没了话说,不像昨夜那般应对自如。 白谨行是个斯斯文文的男人,笑中有暖,眸色清润,如夏夜的荷塘水面,不止盛着月色,还盛着白日太阳烤灼后的余温。他亦是戎装加身,背脊笔挺,头次见面却是气定神闲,正如白家老爹信上所说的,是个运筹帷幄、打过几年胜仗的儒将。 屋内,静了好半天。 “昨夜——” “昨夜——” 两人同时出声,复又同时停住。 白谨行低头看着她,笑了:“我先说?”他毕竟比何未大了许多,懂得不该让女孩子先开口的道理。 何未点点头。 白谨行解释:“昨夜我从护国寺回来的路上,遇到过去的老师,耽误了时间,让你空等一场。抱歉。”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