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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阑京华 第34节


说。”

    谢骛清看她的眼睛,想,还是委屈了她。

    他顺了何未的意思,要了最简单的咖啡和烤面包。他看着车窗外的冬日风景,头次怀念在欧洲读高级军官学校的时候。如果何未和自己在那里相识相知,要简单得多。

    在那里没人认识谢骛清是谁,既无人拥戴他,也无人恨他、想要他死。

    “少将军,”餐车门口有记者被拦下,他一见谢骛清就激动地招手,“是我。”

    谢骛清认出那人,让林骁放了行。

    记者摘下头上戴着的土黄色瓜皮帽,对谢骛清深深一鞠躬:“少将军,又见面了。”京城的记者和文人们都以挑战军阀为乐,对穿军装的鞠躬,她头回见。

    何未总觉此人面善,她是生意场上的人,擅长记人的面孔。细回忆下,想到那年在六国饭店见俄公使,在西餐厅见到七八个局促躲难的年轻人……有这一张面孔。

    “那年我们给少将军添了麻烦,没来得及道谢。时隔两年,这句谢终于说到了。”记者感慨看这个恩人。

    那年京报的文章得罪了人,他们几个走投无路,听说谢家的少将军入京,贸然去求助。谢骛清面对几个年轻人的无措,嘱人在六国饭店付了房钱,让他们住进去避难,叫了两个兵士守着。等风声过去了,他又挑了个时机说了两句情,让这件事过去了。

    后来这些年轻记者们离开饭店,想感谢却再见不到谢骛清本人了。

    记者方才在二等车厢上车时,听人议论说谢少将军从奉天回来,就坐这趟车入京,特地穿了几个车厢过来见恩人。

    “将军这一回冒着风险北上,我们都晓得的,”记者神情郑重,轻声道,“请将军为了家国,保重自己。”

    谢骛清微笑着点头。

    从头至尾,林骁等人都在防范这位记者,对他们来说,任何人都有可能是潜在的威胁。记者是个知晓事理的人,不想让军官们紧张,又是深深一鞠躬,告辞而去。

    等这位京报记者走了,她问:“你怎么做人质,还能给人求情?”

    谢骛清笑笑:“我这个人质十分要紧,还是有几分薄面的。”

    她笑了。倒也是。

    回到车厢,何未仍心里感慨。

    “你消失了九年,仍能让人记得你是个好人,问你求助。哪怕没见过面,都相信你。”

    谢骛清道:“二小姐不也是。”

    他指得何未初次赠票之事。

    “我和他们有些相同,但也不一样。”她悄声说。

    她儿时看书听戏,不喜王侯,最爱名将。

    尤其是一生戎马戍边的将帅,常为的是心中热血和抱负。其抱负不仅仅在封王拜相,更为青山万里,江河百川,为山中小庙里避雨祈福的男男女女,为江畔等候渡江的老弱妇孺……古往今来,能留下姓名的将帅能有几个,大多是随城池湮灭,在边塞雪下掩埋的无名尸骨。

    长大了,她见军阀纷争,更觉一心为民族的将领是稀世珍宝。

    那天在自家西院儿的书房里,得知隔壁等候的人就是谢骛清,她惊喜之余,唯恐招呼不周,怠慢了这位忠良,那时她是绝不敢想的……后来他在泰晤士厅里弹舞曲,她终于敢悄悄想,也只是在内里默默的,怕被人瞧出来……

    谢骛清抱她到休息的床榻,这床垫子是鹅绒,她陷进去就往下坠,谢骛清身子上来更坠沉得厉害。她习惯性闭眼等着,好半天没动静,后来想,是不是要解枪套?可这时候解不大好,马上要下车了……但见他不动,她善解人意地将手绕到他腰后去找枪套。

    “做什么?”他的声音问,“还有十分钟到站,解了立刻要系上。”

    说得像她迫不及待要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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