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从天明坐到黄昏,再到天黑。 没人来打扰她。 她脸上的眼泪干了又流下来,如此反复几次,最后眼泪都没了,只是觉得累。这屋子其实挺冷的……坐在地上更冷。 身后,门被叩响。 她没动,想问,没力气。 叩门的声音在她耳边,像敲门的人辨出她的影子,晓得她靠门坐着。 “未未。”谢骛清的声音隔着一块门板,在叫她。 她手脚忽然麻了,应该早就发麻没知觉了,只是谢骛清把她的意识拉回到身体里。她低头,眼泪再次掉出来。 “是不是坐太久,累了?”他声音更轻柔了。 她轻轻地“嗯”了声,像委屈的孩子。 “不要动,我进来。” 门上,伸进来一把薄如蝉翼的匕首,一下子就削断了门栓。谢骛清推开半扇门,军靴上的雪落在地板上。他蹲下来,沉默地两手想要抱她。 “我哥……”她怕他碰到地板上的牌位。 谢骛清从怀里掏出手帕,盖住牌位和小碎片。这才小心搂住她的腰和腿,把她从地板上抱走,走到书房的卧榻上,轻放下。 他找到莲花罩台灯的开关,解开军装遮挡住一半能照到她的灯光。留下一半,去仔细捡起牌位和碎片,放到书桌上。 何未看着他做完所有,回到自己身边,手被谢骛清握住。 谢骛清在雪天匆匆赶来,手十分冷,没有摘手套,而是隔着手套的布料,轻握着她冰凉凉的手。 “我让他们……把我哥……”她眼泪往下掉,再说不出。 后背被他的手按住,她终于脸靠到他的肩上,咬着嘴唇哭出了声。 谢骛清从认识她,就晓得她是忍泪的性子,听着她的哭声,只觉得血都渐渐冷了下来。 何未没吃没喝,受此冲击,哭完就睡在了他怀里。 谢骛清让均姜抱来锦被,加炭火在书房,看她睡得熟了,走到东院儿的院子里,在假山旁的紫藤架和一小块紫竹旁站着,问林骁要了烟,他含着烟在唇间,掏出火柴点燃了。一点红光在指间。一根抽完,跟着又接了一根。 林骁想问他,有没有和何未说,但想想,此刻不是问的时候。 下午有人监听到西北军阀和谢骛清死敌林东的电话内容。他们得知革命军要东征,算到谢骛清不日就将南归,已设下杀局。 对谢骛清的仇家说,像他这样的将帅,肯离开军队和将士到完全无法掌控的地方,这种事千载难逢。如今兵力最强的奉系将军们都不敢南下冒险,谢骛清却连着北上两次,如果第二次还不能要了他的命,简直是浪费老天给的机会。 林东之前失手数次,这次打定主意,一定不能让谢骛清活着南归。 谢骛清知道无法再留,和心腹们定了金蝉脱壳之计,就在今夜,以北上奉天为由,先辗转到苏联,再想办法回广州。 “林骁。”谢骛清轻声叫他。 林骁刚要答。 他已轻声说了下一句:“将行程推迟两日。” 竹林沙沙,北风卷着雪,打在谢骛清的面上,还有手上、赤红的烟头上。 林骁不答。事关谢骛清的生死,他不能答,但也无法劝。 谢骛清从腰后掏出了枪,退膛了一颗子弹。 他递给林骁:“找两个信封,一个装上子弹送给临时政府的代表秘书,一个空信封送给六国饭店的郑渡。今夜你带人往天津去,包一节车厢,请九先生回京。” 林骁追随谢骛清多年,见他点名这两位刚结识的军阀要员和公子,就领悟到谢骛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