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久等不到谢敏朝的声音,不由擦了擦额角的汗,又开口,“陛下,宫门处的人传话来,太子有违祖制,骑马入宫。” 刘松仍不见谢敏朝有何反应,犹豫着要不要再唤一声,却听里头的新帝懒懒地打了个哈欠,“我……朕连小皇上都撵了,若说有违祖制,那是朕这个老子先违的祖制,儿子像老子,挺好。” 这话听得刘松愣住了,却隔着长幔,瞧见里头的延光帝已经掀了被子下床,他忙唤了小太监捧了龙纹外袍上前去。 谢敏朝却摆了摆手,“不必了,就这么见他吧。” 岂知话音才落,门外便传来一个年轻太监焦急的声音:“刘总管。” 刘松下意识地瞧了一眼面前的陛下,见他轻抬下颌,刘松才躬着身走到殿门处,低声问,“什么事?” 听那太监凑近来说了句话,刘松脸色大变,当即转身走入殿内,“陛下,陛下不好了,太子殿下并没有朝九璋殿来,他去了后宫!” 谢敏朝闻言,面上的笑意微滞,他抬眼,神光锐利,“去贵妃那儿了?” 刘松额角又有冷汗,垂首应声,“是。” “钩霜在他身上?” 阳春宫内,一行宫人捧着极尽奢华精美的琼花珍珠冠,绫罗华服或镶嵌珠玉的绣花鞋履鱼贯而入。 殿门大开,晨雾铺散进来。 浅色的床幔内一道纤细婀娜的身影若隐若现,一众宫人捧着东西安静立在一侧,静待那床榻上的女人起身。 乌黑的长发披散着,未施粉黛的一张芙蓉面竟看不出几分老态,眼尾微微上挑,眼波流转尽是清冷风姿。 她面上没有多少表情,才从榻上起身,一旁的宫娥正要上前来扶,却听殿门外忽然添了嘈杂的声音。 “都在闹什么?”女人秀眉一蹙。 捧着衣裙饰物的宫人当即垂首,而那立在床榻旁的宫娥抬头往殿门望了一下,忙转身朝女人行礼,“娘娘,奴婢这就去看看。” 但那宫娥还未走出几步,便见一道殷红的衣袂拂过殿门的刹那,一柄带血的长剑划破空气,众人只听一声响。 女人的长发断了一缕,轻飘飘地落在她的手背,而那剑锋则稳稳地嵌在她身后那金漆纹饰上。 “娘娘!”宫娥惊慌失措。 而门外那右肩受伤,又被夺了剑的女侍卫捂着流血不止的伤口跑上阶梯来,正见一袭白衣端坐床榻上的贵妃吴氏鬓边断了一缕发,而她那一双眼,正紧紧地盯着那踏进殿门的红衣少年。 她眼中或有惊惧,夹杂着愤怒,脸色煞白。 “太子这是想做什么?”她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少年把玩着腰侧坠着的白玉剑柄,晨光与浮雾都在他身后,他那一张无暇的面庞上带着张扬笑意,“若非是贵妃在仙翁江送我一份大礼,我未必有这个机会入主东宫。” 他这样一番话,无疑正刺痛了贵妃吴氏的心。 若非是她洞悉谢敏朝的打算,一时心急,在谢缈回南黎渡仙翁江时,策划了那场刺杀,为此,她甚至请来了双刀叶天英。 可她却不知,她走的这一步棋,原本就在谢敏朝的棋局里。 缇阳一战,仙翁江遇袭,是谢敏朝对于他这个阔别六年的小儿子谢缈的试探。 也许谢缈早知谢敏朝蛰伏多年从未放弃过要争那个位子,他也早料到绥离一战失利本就是谢敏朝的算计,他要一个理由,一个可以激起南黎民愤,并顺理成章逼小皇上退位的理由。 而一旦谢敏朝登基为帝,她自己的儿子就不再是齐王府的庶子,也能担得一个皇子的身份,更将被与她为伍的某些朝臣视为夺嫡之选。 明明她早已想好此事该推到北魏伊赫人的身上,若这星危郡王死在仙翁江,她这一计,也算值得,但偏偏谢缈仙翁江遇袭身负重伤一事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