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鸾山庄庄主与周靖丰的关系,他当然也是知道的。 戚寸心此前也跟他提起过,她多了三百九十五个哥哥姐姐。 “他做了什么?” 谢缈平静地问。 “他已经将那人的嘴撬开了,那人证实,要他将春枯散交给苏云照的,是孟复的人。” “孟复?” 谢缈分毫不觉意外,“李适成的狗啊。” “但目前就算那人能指证孟复,怕也不足以定孟复的罪,毕竟孟复从未露面过,他大可以推卸到底下人身上。”徐允嘉在一旁开口道,“而孟复身后的李适成,就更难以查证。” “这老东西,真狡猾。” 丹玉不由骂了声。 “急什么?” 谢缈仍不紧不慢,扔了雪团,融化的雪水浸了满手,他轻弯眼睛,神情却是阴郁沉冷的。 “他为杀我娘子费尽心思,我总要回敬他些什么才好。” 二皇子大婚,今夜的宫宴还未结束。 谢敏朝与贵妃吴氏已经离开,作为太子妃的戚寸心便只能留在宴上,不久之前谢詹泽才借着醉酒被奴婢扶回宫去,戚寸心便成了这宴上皇家最后一人。 谢缈处理东宫事务尚且未至,这宴饮正酣,不少命妇与世家贵女于这火树银花般的几重宫灯映照下,时不时地打量着坐在上面的太子妃戚寸心,又偶尔左右之间窃窃私语。 “烧火丫头”,“奴婢”,“澧阳戚家”之类的字眼偶尔会传到耳力好的子意,子茹耳朵边,子茹忍了又忍,摸着腰间泛着冷光的银蛇弯钩,眉眼已有些烦躁。 “子茹。” 子意低声唤她,朝她摇头。 戚寸心偏头瞧见子茹的模样,她的耳力虽然不像子意,子茹她们这些习武之人那样好,但看子茹的神情,她也能猜得到底下那些人在偷偷说些什么。 戚寸心小声对她二人道:“我用不着藏着掖着,也不怕她们说。” “是,姑娘。” 子意拽了一下子茹的衣袖,低首应声。 事实上,这宴上也不单只有朝廷命妇与月童贵女在打量上面的太子妃,便连某些皇亲贵胄或是朝中的官员也偶尔会去看她。 太傅裴寄清不在,李适成称病未至,但窦海芳等人却来得齐整。 自太子仙翁江遇刺后,再回月童时,戚寸心这个名字便已传至月童诸多高门之内,她的过往,她的一切都被各路人查了个清清楚楚。 她在东陵为奴为婢,做后厨的烧火丫头的事也传了个遍,无数命妇贵女不敢置信,即便是忠烈之门遗留的孤女,她到底也是在北魏做过奴婢的,可就是这样一个姑娘,不但得了太子的青眼,更是入了九重楼,做了周靖丰的学生。 许多人都设想过这个太子妃应该是个什么模样,但也不如今日这一见来得直观。 她的容貌,姿仪无一处不好,只坐在那儿,教众人看着,也实难令人相信,她曾经原是个奴婢。 永宁侯徐天吉在宴上喝了一杯又一杯的酒,到底也没憋住,端着酒盏站起身来,朝戚寸心行礼,道一声:“太子妃。” 这一刹,宴上所有的声音都安静下来,一时诸多目光都停留在徐天吉身上。 徐天吉一向是个心直口快的,“臣敬仰天山明月已久,当初乍听太子妃得入九重楼,臣便一直想问问太子妃,九重楼内究竟有什么不一样?” 他乍一提及九重楼,便更是挑动许多人的神经。 戚寸心闻言,放下了才要凑到嘴边的茶碗,开口道:“没有什么不一样。” “既然没什么不一样,太子妃又因何而入?”徐天吉也是没料到她会这么答。 “为求天下最好的先生。” 她笑着说。 天下最好的先生? 徐天吉一愣,周靖丰是天下文人皆想结交的人,为师为友亦是许多人心中所愿,他自然是天下最好的先生。 但往往这世间的许多人,都并非是因为这一点而想入九重楼,他们或为楼中古籍珍奇,或为周靖丰自创的武学。 便连徐天吉也并非是单纯因周靖丰这么个人而想入九重楼,他这许多年来最想的,就是得到周靖丰的武学剑谱。 但入了九重楼的,偏偏是这么一个没有武学根基,也不可能承袭周靖丰武学的小丫头,可不就白瞎了那绝世剑谱了吗? 徐天吉每每想起这事来,心里就十分不得劲。 但此刻,听到太子妃如此坦荡地答一声“为求天下最好的先生”,徐天吉又不免有些羞赧。 她既不贪图周靖丰的武学剑谱,也不贪图楼内世间罕有的奇珍,难怪她觉得九重楼内没什么不一样。 殿门处忽然传来太监的一声唱名,殿内许多人的目光便随之看去,那身着玄黑氅衣的少年衣袂自门槛拂动,众人便连忙站起身来,齐声唤:“太子殿下。”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