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也许她的睡梦里有一场淋漓的雨,否则她的呼吸不会这样凌乱,眉头也不必皱得这样紧。 寂静深沉的夜,灯笼柱内的烛火摇曳,晦暗的光线照在戚寸心熟睡的面容,她无意识地抓着被子,似乎很难从梦魇里挣脱。 少年拥着被子坐在床榻里侧,趴在他肩上的小黑猫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要用脑袋蹭他的脖颈,却被他无声挡开。 他静默地看着她的面庞片刻,那双漂亮的眸子微垂,视线又蓦地停留在她脖颈。 她白皙的肌肤更衬得那片淤青更为显眼。 他一时想起白日里她扮作枯夏前往玉贤楼时,也仍不忘将披风的毛领拉高些,遮掩住这道惹眼的痕迹。 此刻,他的一双眸子是寡冷的,面上也没有什么多余的表情,乌浓的长发披在肩头,他的影子映在一扇窗前,轮廓疏淡,动也不动。 忽的,他从枕边的匣子里取出一只小巧的玉瓶来,双指拨开瓶塞,用竹片挖了一勺淡青的药膏。 也许是想起不算久远的某个夜晚,在东陵的那个小院子里,她也曾这样用小小的竹片挖出药膏来涂在他脖颈的蚊子包上,少年纤长的眼睫微动,盯着玉瓶片刻,眼睛忽而弯起了些弧度。 只是沾染药膏的竹片方才接触她脖颈那片淤青,陷在睡梦中的姑娘却骤然睁开了双眼,她才看清他面容的刹那,仿佛被扼住脖颈时濒死的窒息感再度来临,她的身体比脑子的反应要快,往后缩了两下,猝不及防地摔下床。 内殿里一片死寂。 手脚接触到冰凉的地砖时,戚寸心瞬间清醒许多,她细微地喘息着,却又猛地抬起头。 床榻上的少年乌发白衣,一双漆黑的眼瞳静静地盯着她,一只手中攥着玉瓶,另一只手上则是一枚竹片。 她后知后觉地摸了摸自己的脖颈,原来那样冰凉的触感,是药膏。 “缈缈……” 她张了张嘴,却只唤了一声他。 少年面上神色淡淡,只是垂下眼睛,慢条斯理地将木塞扣入瓶口放入木匣,随即在床上朝她伸手,“上来。” 他那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就在她的眼前,她盯了片刻,随即乖乖抓住他的手,回到了床上。 一盏烛火将息未息,戚寸心偏头去望他的侧脸。 “缈缈,我只是做了一个梦。” 她解释道。 可少年闭着眼睛,仿佛已经陷入睡梦般,呼吸清浅,动也不动,她等了一会儿,最终抿起嘴唇,转过身去。 “是噩梦吗?” 可他清泠的嗓音忽然从身后传来。 他不问她做了什么梦,却只问她,对她来说,那究竟是不是一场噩梦。 戚寸心闻言下意识地回头去看他,却见他仍是闭着眼的。 “不是噩梦。” 她斩钉截铁地答。 但他却不说话了,而适时烛火彻底熄灭,这内殿里陷入一片漆黑之中,她再看不清他的脸,也没办法去分辨他的神情。 眼睛看不清他,可她的耳朵却仿佛在这样的黑暗里更为敏锐了些。 她听到他似乎笑了一声。 那声音很轻很轻,意味难明。 后半夜再难安眠,戚寸心的脑子乱糟糟的,也不知是到了什么时候她才迷迷糊糊地睡过去,但她到底也没能安睡多久,殿外便传来柳絮的声音。 谢缈要上朝,而她要去九重楼。 “今日怎么心事重重的?” 周靖丰才在棋盘上落下一子,又抬眼去瞧对面的小姑娘。 ?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