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那张同绿筠一般无二的脸。 “这个臣暂时还没有查清。” 韩章垂首答道。 雁停楼是城中最大的酒楼,此时方才入夜,正是宴酣之时。 戚寸心稍作伪装,脸色变得暗黄了不少,又在脸上多点了几颗麻子,趁夜打眼一瞧倒是不算起眼。 谢缈的脸也变得黑了些,手中一把折扇半遮,步履轻盈地上了楼。 “这起子土财主胃口怪,偏要什么生煨海鳖……”邻桌有书生打扮的青年抿了口酒,瞧见底下的热闹,便同身旁的人说道。 “你以为他是胃口稀奇?人家那吃的是席上的面子。”与他同坐一桌的另一人摇头感叹,“生吃活物,我实在不能,怪不得你我不比人家家大业大。” 戚寸心听见了,不由往底下一望,正见那围满了人的圆桌上,正煨着他们所说得见那道菜,蓄满青黑胡须的中年男人身形魁梧,正招呼他那些兄弟动筷。 “那就是曹满江。” 韩章的声音压低了些,“盐帮副帮主张渠的副手。” “枯夏一直藏在永济山中不出,如今唯一的口子,就是这个人。” 也许是近来做成了什么生意,曹满江常在城中与人喝酒吃宴,但今夜瞧着,他的脸色似乎并不好,像是装着什么心事。 “京山郡的太守是裴育宁?” 谢缈状似随意地打量了一眼底下的曹满江,冷不丁地出声。 “是。” 韩章应了一声。 裴育宁是裴寄清的二弟裴寄明的长子,得益于裴寄清在朝中的地位,德宗在位时,他们迁至京山郡,便赐了裴育宁京山郡太守之职。 “他这太守做的,当真窝囊。”谢缈轻笑一声,眼眉是冷的。 嫌骨头难啃,这裴育宁倒也索性懒得啃了。 “公子,要去永济山只怕便要动用大批官差,或可等崇光军一道去,但这样一来,只怕会惊动枯夏,一旦她逃跑,要再找她,只怕就难了。” 待跑堂的将菜上齐,徐允嘉才开口说道。 这便是如今摆在眼前的一大难处。 永济山被盐帮占据多年,说不准这些年盐帮在里头到底藏了多少逃命的法子,或是抵抗官兵的手段,隔了一道清凉河,那永济山便如铁桶一般,实难靠近。 即便偷着进去了,山深林密,也不知其中有多少用来防着外人的陷阱。 “既然我们不能去,那么便让她自己出来。” 谢缈端起茶碗抿了口茶,语气清淡。 “这……” 韩章有些不太明白。 戚寸心想了想,忽然放下筷子,看向他,“你是说,绿筠姐姐?” 枯夏藏匿羽真奇,将他带入月童城的缘由尚不明了,但在她身上有一点是清晰的,那就是她的确找了她双生妹妹很多年。 这不但是涤神乡查出的消息,也是戚寸心那回见枯夏时,能真切感受到的一点。 枯夏为寻绿筠,的确付出颇多。 眼下也再没有别的办法,这曹满江也暂时不能动,便索性借着他,透露些消息去永济山里,也是好的。 “且试试看。” 谢缈端着茶碗,一双冷淡的眼睛轻睨着底下那一席的热闹,“先不要惊动官府。” “是。” 徐允嘉与韩章皆低声应。 夜渐深时,戚寸心与谢缈出了雁停楼,街面似乎洒过水,石板路是湿润的,在灯火下还能看见淋漓水痕。 “我们来就是看他一眼?”戚寸心牵着他的手,一边走,一边问。 “认认脸,以后见了也不算陌生。” 少年的语气轻快,带了几分清浅的笑意,“再者,娘子方才不是吃得很开心?” 韩章与徐允嘉未掩人耳目,自然与他们是同坐一桌的,但谁也没动筷,谢缈心里装着事,不过只饮了几口茶,只有戚寸心一人闷头吃饭。 “……菜都上桌了,不吃不好吧。” 她的脸微微泛红,有点不好意思。 “娘子有理。”他轻轻颔首。 乘马车回了暂住的巷子,戚寸心与谢缈才马车,徐允嘉便接了一名侍卫递来的信件,只略微听几句话,便忙上前唤,“公子。” “月童来的信,是周靖丰先生给夫人的。”徐允嘉将那信件奉上。 “先生?” 戚寸心面露惊诧,她不由看了谢缈一眼,见他轻抬下颌,她便伸手接了信封来拆开,取出里头的信纸展开来。 院门前的灯火照见纸上苍劲有力的字迹: “石鸾山庄有变,我须回长泽,此事蹊跷,恐为连珠之祸,你若至京山郡,则千万小心。” 连珠之祸,即一绳所系,一珠为引,牵连它珠万般生变。 第90章 月童皇宫。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