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用过饭,萧瑜便要带着戚寸心渡河往对面山上去,他们这一行人坐了三条船,萧瑜带来的人共用两条,她则跟戚寸心他们四人在一条船上。 河面雾霭茫茫,船上的一点鱼灯映照于水面便好似夜幕里的一颗孤星,与遥远的月辉浅浅交织在粼波里。 “萧姨您为什么回来?”戚寸心抱着小黑猫,靠坐在船上,即便是临着这般微凉的夜风,也并不能消解她因蛊毒而被放大的困意。 “能是为什么?” 萧瑜轻嗤一声,“你那郑叔叔明明是个男人,却跟你们汉人的传闻里那些守节的寡妇似的,你姑母死是死了,可把他的心也带着一块儿入土了。” “我原先将他身边的人都吓走,就是想一个人守着他,好让他依靠我,爱上我,可他就是个捂不热的石头。” 萧瑜的神情变得很淡漠,“老娘这些年也累了。” 戚寸心闻言,一时也不知该说些什么,便是她也从未料到,郑凭澜会对她的姑母戚明贞有着如此难忘的一腔情意,即便所爱之人已身化白骨,他竟也甘愿奉上余生。 “如果你姑母没有那份入涤神乡的魄力,只怕他也不会对这份少年情意如此难忘,但偏偏你姑母不是个一般的女子,他……也甘愿爱她心中的大义。” 萧瑜在郑凭澜身边这些年,如何会不了解他?值此乱世,他一个读万卷书的书生尚要囿于家业而无力报国,他心中自有一腔抱负难以施展,而他所爱之人却敢深入北魏报家仇洗国恨,他对戚明贞,当是又爱,又敬。 “我一个南疆人,可没你们眼里的家国,与他又岂是一路人。” 萧瑜不是今日才有此觉悟,却是如今才有勇气割舍这份数年的单相思。 她向来是不愿过多沉湎在这般沉重情绪里的,于是索性便揭过懒得再说,只是转而问戚寸心道,“你明明已是南黎的太子妃,如今却出现在这里,这应该不是巧合吧?” “若非是被人追杀,我未必敢下撷云崖。” 戚寸心不自觉地摸着颈间的那枚玉佩,“但我留下来,确实有我的目的。” “如果紫垣玉符在你的身上,那么你的目的便是要借兵。” 萧瑜自然也听说了她成为天山明月周靖丰的学生的传闻,她如今不但是南黎的太子妃,还是九重楼的少主。 “你如今的变化还真是大,”萧瑜重新将她审视一番,“比之从前那个实诚单纯的样子,好像还真添了几分贵气,要不怎么说,皇家最是养人呢?” “只是跟着先生多读了些书,知道了些道理。”戚寸心说。 “知道那些大道理有什么用?” 萧瑜面上的神色减淡许多,“倒不如你还是懵懂天真些的好,你也就没这胆子借兵了。” “戚寸心,你不会真以为你如今拿着紫垣玉符来,就能借走十万南疆军吧?可别怪我没提醒你,我南疆大司命与三姓护法敬佩的,是周靖丰而不是你,大司命甘为周靖丰驱策,却并不代表他会借兵给你这个周靖丰的学生。” “我知道。” 戚寸心轻应一声,“先生当年已经发誓不再为谢氏皇族做任何事,即便他将紫垣玉符给了我,你们南疆也未必真能遵从这个约定。” “大司命老了,如今三姓护法争来斗去的,本就不齐心了,即便大司命有心成全你,只怕三姓氏族也无人服你。” “那么萧姨呢?您会帮我吗?”戚寸心却问。 萧瑜闻言一顿,片刻才又哼笑了一声,“你们南黎的事,与我们有什么干系?” “如果是山里的其他南疆人,也许他们会这么想,但萧姨您在外头,在南黎待过,也在北魏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