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妃,您怎知谢繁青能活着从北魏回来,除了有裴寄清与他里应外合之外,其中就没有我父皇的手笔?” 谢詹泽看着她。 “他……” 吴氏后背已经有了一身冷汗,她嘴唇微微颤动,无法接受自己深爱一个人多年,却从未真正看清他。 “成大事者,绝不能妇人之仁。”谢詹泽朝着吴氏俯身行礼,“请母妃恕儿臣不能再听从您的想法,周靖丰囿于与德宗的约定未必会潜入宫中营救太子夫妇,但这个吴泊秋却不一样。” 自戚寸心回宫,谢詹泽便隐隐的,有种不太安定的感觉。 他原想再留些时间让戚寸心做决定,但眼下看,是不能了。 谢詹泽不再看吴氏,转身便往殿外:“为免夜长梦多,今日,我便先杀谢繁青。” —— 东宫紫央殿。 大开的窗驱散了室内的隐香,明亮的光线下,少年的精神终于好了些,他捧着他的妻子那只满是伤口的手掌,用竹镊小心翼翼地替她挑出细小的瓷片。 怕她疼,他每挑出一块小的瓷片,就会微微垂首,轻轻地吹一吹她的掌心。 冰冰凉凉的药膏涂满她的手掌,他替她缠上一层又一层的细布,却听她忽然问,“殷碎玉死了?” 他一顿。 随后他抬眼,望着她,“我杀的,你要怪我吗?” 戚寸心不知该如何形容自己心里的情绪,她从他手中抽回已经被包扎好的手,却用另一只手轻轻地摸了摸他的脑袋,“怪你做什么?只是对我来说,我曾经救过他,我那时没想过,有一天我和他会再遇,更没想过,他会是北魏派来的密探……” “缈缈,他看起来比小九还小,与我一样,他也是因为南黎的党争而家破人亡,他以为北魏攻占南黎后天下归一,伊赫人便会给予汉人同等的地位。 可观如今北魏皇室的做派,他们依旧没有将汉人当做自己的百姓,而是异族奴隶,殷碎玉太天真,也太偏执,我做了我的选择,他也做了他的选择,他走到这一步,我有惋惜,但也仅仅是惋惜。” 谢缈定定地看着她,片刻后,他将她抱进怀里,抱得很紧。 “你不要相信他的话。” 他忽然说。 戚寸心知道他指的是谢詹泽清晨时说的那番话,她轻轻地拍了拍他的后背,“我才不信他。” “你对我好不好,能不能明白我的心意,我都能感受得到。” 她挣脱开他的怀抱,双手捧住他的脸,“缈缈不是小疯子,是我夫君。” 他好像有点失神。 睫毛眨动一下,他微微泛白的唇动了一下,也许是当着她这样的目光注视终究还是有些羞于启齿。 他又将她抱进怀里,一双眼睛闭起来,纤长的睫毛颤了颤,他的嗓音变得很轻很轻:“我很喜欢你,戚寸心。” 他忽然睁开眼睛,目光停在远处熊熊燃烧的火焰,弥漫在天幕的黑烟: “我会永远这样喜欢你。” 第109章 戚寸心在他的怀里,满眼都是床头那盏灯笼柱里跳跃的火光。 她呆愣愣的,脑海里仍是他羞怯的字句。 小疯子不是没有真心。 只是要他放下戒心,撕破伪装,开口向一个人袒露心迹,这原本就是天方夜谭。 在这世上,他失去的,远比他得到的要多得多。 所以他会欺骗,会试探,会患得患失,但偏偏不会表达。 可是她听见了。 积雪压得庭内枯枝倏忽一声脆响,子意沾着凛冽风雪的声音忽然从外面传来,“姑娘,东边像是着火了!” 着火了? 戚寸心刹那回神,她从少年的怀抱里挣脱,回过头时,透过大开的窗棂,她遥遥一望,远处的高檐之上跳跃着浓烟与火光。 戚寸心不由问,“那是哪儿?” “九璋殿。” 少年的声音离她很近,却平添几分缥缈。 “九璋殿?”戚寸心望向他,才要问些什么,却骤然撞见少年微弯的笑眼。 他在笑。 眼睛的弧度像月亮,苍白的面容,微红的眼眶,他犹如易碎的琉璃般,漂亮得令人心惊。 “这火……是谁放的?”她好像觉察出了些什么。 “赵喜润。” 戚寸心记得那赵喜润便是朝中的左都御史,也是晋王妃赵栖雁的父亲,“既是晋王的岳丈,他又为何会……” “他终于想通了。” 少年淡色的唇轻启,一双眼睛轻睨着远处那片越发盛大的火光。 “你为什么要烧九璋殿?你父皇还在昏迷,要是他……”戚寸心望见少年冷淡的眉眼,声音戛然而止。 “娘子,你以为他说是病重就真的无药可医了?”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