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的光斑,带着盛夏特有的燥意,让人不禁昏昏欲睡。老师在黑板前滔滔不绝的讲着今年的重点题型,粗哑的嗓门和外间不停歇的蝉鸣裹在一起,就像一团乱麻,教鞭冷不丁一敲,在课桌上发出闷响,吓醒了不少人。 下课铃适时响起,叮叮当当的刺耳,这下那些没醒的学生也都纷纷醒了过来,老师把教案往腋下一夹,闲闲散散的叮嘱了一大通,消磨着所剩不多的课间时间,这才慢吞吞的离开。 艹他妈逼,磨磨唧唧的。 不知道是谁忽然骂了一句,就像一滴水落入油锅,原本安静的教室瞬间沸腾了起来,书本乱飞,夹杂着各种难以入耳的咒骂声。 教室最后一排,靠近垃圾桶的位置,坐着一名穿校服的少年,他静静趴在桌上,一动不动像是睡着了,直到耳边响起喧闹嘈杂的声音,这才艰难的动了动指尖,缓缓掀开沉重的眼皮。 靳珩只觉得自己头疼的要炸了,他皱眉闭眼,五指贯穿发间,然后用力攥紧,那种近乎扯下皮肉的疼痛终于让他混沌的脑子清醒了几分。 教室课桌黑板 周遭的环境映入眼帘,像是开启了尘封已久的记忆匣子,对靳珩来说,熟悉到了骨子里,他缓缓打开手边的书,待看清扉页上的姓名班级后,瞳孔骤缩,神情惊骇到了一种诡异的地步。 高二,怎么可能? 怎么可能 靳珩忽然神经质的抖了一下,他缓缓抬眼,漆黑的眼睛扫过周围那一张张熟悉或陌生的脸,整个人落在阳光与暗处的交界线处,被硬生生分割成了两半。 憎恨,惊恐。 冰冷,怯懦。 种种矛盾且极端的情绪就这么出现在了一个人的身上,直到一个烫红头发的高个子男生走过来,一把攥住靳珩的衣领,将他从位置上揪起,这才打破了他的思绪。 蒋少龙是班上最高最壮的男生,因为青春期,脸上还有几个痘痘,在这个小小的学校,算得上一号人物,他揪住靳珩的衣领,哗啦一声踢开椅子,揪小鸡似的把人拽出了教室,身后几个跟班也嘻嘻哈哈的走了出去,椅子咣一声倒在了地上。 教室一切如常,喧嚣且吵闹,好像没有人看见刚才那一幕,尽管椅子倒地的动静那么刺耳。 靳珩从高一开始,就一直被蒋少龙欺负,噩梦般的三年永远都脱不开面前这个人的手笔,以至于上辈子毕业后离开这个地方,也还是忘不掉那些污糟的记忆。 那种恐惧渗入骨髓,潜藏在灵魂深处,只需稍稍拨撩,便如猛兽倾巢而出。 靳珩喘着粗气,神思恍惚,陷入某种梦魇中难以自拔,他似乎想挣扎脱身,但又被一种莫名的惊惧给压了下来,以至于手脚僵硬,冰冷得连血液都开始凝固。 蒋少龙把他拽进了男厕所,又狠狠推在门板上,发出咣的一声闷响:艹你妈逼的,还敢告老师,我他妈给你脸了是不是? 他啪的扇了靳珩一巴掌,又觉不解气,照着他肚子踹了一脚,在同龄人中过于高大的身材压迫性极强,打人也是下了十足十的狠力道。 几个跟班站在门口把风,以防教导主任突然袭击。 靳珩捂着肚子,被接连而来的疼痛击得说不出话,耳边嗡嗡作响,侧脸密密麻麻针扎一样疼,还未回过神,就被按在了门板上:长的他麻痹跟个娘们一样,听说你妈当鸡,是真的还是假的? 他摆明故意侮辱,全班人都知道,靳珩的妈妈因为胃癌去世了。 少年的爱不需要原因,恨也不需要原因,欺凌更不需要原因,弱就是原罪。 蒋少龙这次的霸凌却罕见带了些原因:再他妈的往唐果身边凑,老子弄死你! 靳珩大概是好看的,不然校花也不会总是和他说话。 课间铃响了,蒋少龙终于罢手,搜走了靳珩身上仅剩的二十多块钱,走出了洗手间,原本人潮拥挤的教室走廊一下子空荡安静了下来。 水龙头没有关好,滴滴答答的往下落着水,一滴,两滴 第三滴的时候,靳珩摇摇晃晃站起了身,他很瘦,身量却很高,只是在蒋少龙过于强壮的身躯面前,难免有些落了下风。 靳珩好像知道是怎么回事了,身上的疼痛提醒着他,这并不是一场梦。 他用冷水洗了把脸,久久都未抬起头,半晌后,终于直起腰身,靠在了水池边,厕所昏暗,将他大半身躯都裹了进去,眸色阴沉,晦暗不明。 他又回到了这个地方 又回到了这个地方 靳珩手里有一支黑色的水笔,他按下笔帽,一下一下的磕着水池边缘,在空荡无人的厕所显得怪诞且令人毛骨悚然。 他仰头,神情病态,闭眼叹了口气,竟听出了几分遗憾。 因为靳珩觉得自己手里应该握着一把刀,而不是笔。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