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把一溜烟儿跑远了…… 晨来在胡同口拐弯儿,很快到了家门口。 有一早逛街的游客在大门外的石狮子旁边摆造型,看见她,笑笑。她把自行车停得远一点,开了大门进去,听见游客开口问可不可以进院参观,她礼貌地拒绝了。 关好门转过身来,轻轻舒口气。 往日里或者还可偶尔让游客进门一观,今天是万万不行的。她穿过黑洞洞的过间往里走,安静的院落里只有她一个人的脚步声。 她跨入院门的一刹,突然听到上房里一声咳嗽。这一声她再熟悉不过了,是她父亲。她站定些,就看上房门一开,父亲从门里走了出来。晨来见他并不是刚起床的样子,穿着短袖对襟蓝布衫子,趿拉着布鞋,伸了个懒腰,慢悠悠地从廊子上走下来,抬眼往这边一看,显然是看见她了,但面无表情,拎起他的茶壶往院中走来。 晨来走下来,站下看着父亲叫了一声。 蒲玺斜了她一眼,“你还知道回来呀?我以为你不等着给我摔瓦盆不会进家门了呢!”他话说得不算不狠了,晨来只当没听懂。他见晨来一副不动声色却绵里藏针的样子,气不打一处来,把手里那个茶壶照着她身上就扔过来。 晨来没躲。她伸手就把茶壶接住了。茶壶连盖都没落下来,被她稳稳地抱在手里。尽管壶有点烫,她也忍着没表现出来。 手上这把壶有点年份了,是太爷用过的,父亲还是很当回事也很爱惜的,这会儿拿了就当武器打她,显见是气得不能自已了……她镇定地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今天回来,打定主意就是不示弱。她不打算跟父亲低头。 蒲玺看晨来这神情,不由得就吸了口凉气,“你他妈的真打算气死我是不是?你跟那个姓罗的小王八蛋在一块儿鬼混,打的就是不怕跟我断绝关系的谱儿是不是?那你他妈的还回家来干什么?” “这是我家。房产证上是我的名字。我不回这儿来,回哪?”晨来清清楚楚地说。 “好,终于还是有这么一天。你个小白眼儿狼,下一步你是要把我扫地出门了是不是?” “不是看在我妈的份儿上,早就这么办了。”晨来说。 蒲玺手一抬就挥了过来。 晨来也没有躲。 这一巴掌扇过来的时候,她有那么一会儿耳鸣心跳眼冒金星,要等了等才听清父亲的谩骂。 她有点恶心,也要过一会儿才能感觉到疼痛,还有一个清晰的念头,那就是父亲骂来骂去,并没有什么新词儿……她抱着那把壶,很想照准了脚下这青石地砸下去,来个痛快,但不知为什么,父亲这样的谩骂和气急败坏的样子,竟让她心里生出一种难以言喻的痛快来,以至于疼痛都像是完全微不足道了……她没低头,只是看了父亲,突然觉得鼻子里有液体流出,抬手背擦了下,黏糊糊的,那自然是流血了。 她没管,把茶壶稳稳地放在了旁边的小桌子上,仰起脸来看了父亲,问:“打够了吗?” 蒲玺看着她,眼睑颤动。 “打够了进屋吧,在外面说不太方便。”晨来说。 “你还知道要脸啊!” “我一直要脸。只不过有时候要不上。”晨来说。 院子里极静,高爷的鸽子和成奶奶的猫都在院中,不知道是不是被吓坏了,像石塑似的,悄没声息。 她半边腮已经红了,鼻子流血,滴滴答答的,看上去很是吓人。 蒲玺看到她这个样子不禁也是愣了下,但听她接下来说我要不上脸的时候都是因为您。他气得头发都要竖起来了,指着晨来鼻子语无伦次地骂道:“你他妈到底是不是我闺女?说话跟我妈似的?我是不是得喊你爹?” “我也不是没想过,有你这样的儿子,我替爷爷奶奶难过。”晨来说。 “小白眼儿狼,胳膊肘儿往外撇,外人恨我,你比外人还恨!”蒲玺咬着牙,一抬手掐住了晨来的脖子,“我他妈今天就掐死你得了,让你给爷爷奶奶做伴儿去……” 晨来扣住父亲的手腕子。 蒲玺手劲儿很大,晨来算有点力气的,可一时也挣脱不了。 这时候突然听见一声大喊“老蒲你干什么”,她听出是母亲的声音,心一慌,这一分神,脖子被卡得更紧。 柳素因一看这情形魂飞魄散,扑过来照着蒲玺就打,嘴里说着你这是干什么你要把孩子杀了吗。 “放着她落不着个好结果,还不如我现在杀了她……”蒲玺说着回手推了柳素因一把。 柳素因没站稳,身子一歪摔在地上。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