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来眉皱起来就没松开过,但看看母亲的神色,知道她有些怕自己发脾气,想了想,好像除了担心父亲累着,并没有什么错处……她把手机放回母亲兜里,说:“嘿,现如今大笔支付用现金的可不多见了啊……能过个肥年了吗?” 柳素因微笑,说:“能。” 晨来笑出声来,靠近母亲些。 柳素因看她身上的衣服,手肘推推她,说:“去把衣服换下来吧,这么贵的衣服,进来烟熏火燎的。” “不要紧。”晨来说着,从一旁拿了围裙来挂脖子上。 她不出声,安安静静地帮着忙。 柳素因看她像是有点心事的样子,想问什么,又担心自己多话,惹她不高兴,想了想,说:“你那天让我帮你找点儿棉花出来不是?我给你拿了一包,干嘛使啊?” “做床小被子……” “你会絮棉花?”柳素因惊讶。 “不是,我不会您会啊!明儿您教我呗。”晨来沉着地说。 柳素因张大嘴巴合不拢,“……大过年的忙得都这样儿了,你好容易休息一天,干这个?小鱼儿是隔着太平洋把感冒传染给你了吗?” “反正……有用。您帮忙不帮?要不帮的话,今年压岁钱不给了……” “帮帮帮。”柳素因笑起来,一边笑一边摇头。 晨来也笑笑。等帮着母亲把厨房收拾好,确定嘉宝没有被关在厨房里,才去洗脸换衣服,准备休息。她回到房间里,看到放在桌子上的一包棉花,拿起来,轻轻嗅了嗅,有香气。母亲想必是把棉花收在樟木箱子里了……她看看姑姑已经睡沉了,悄悄爬上床。 睡觉之前,她靠在床头,看完科室群组里的最新消息,才点了下罗焰火的头像。 外面起了风,院子里桄榔一声响,越发显得屋子里安安静静的。 他的头像,也安安静静的。 “一定要顺利啊,罗焰火。”晨来将手机放在枕边,默念着。 躺下来,闭上眼睛,耳边的风声像是突然变得尖利起来。她屏住呼吸。她心里明白那不是风声,那是心底的波澜——在今晚之前,她就算是明白他的处境,也没有了解得这么深、深到感同身受……她像站在深渊边缘,只是看到浅浅的一层、两层,已经有些胆寒,不知道纵身一跃,会怎么样……她睁开眼,侧过脸去,看了看姑姑。 姑姑从前跟她说过些什么,奇怪的是,她都记不起来了。姑姑的那些话当然是很重要的,可是……她拥紧了被子,闭上眼睛。 “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她咕哝着。 他已经在那里,她只要陪着他就好了,管它是深渊还是桃源…… 虽是这么说着,毕竟有心事,这一晚,她隔不久便要醒一次,每次都摸手机看时间,两点、三点、四点……天蒙蒙亮,她才睡沉了,再睁眼,已经八点半了。 她看着外头阴沉沉的天,心想怎么连闹钟都没能听见,卧室门被敲响,蒲珍进来,说:“看你昨晚没睡好,我给你把闹钟关了——我去店里了。你要理发吗?要的话随时过来。还想睡的话吃完早饭再睡。” 晨来握着手机,点头,打了个哈欠。 蒲珍看着她,说:“这么牵肠挂肚的,该同居就考虑同居吧。平常还都忙得要死,哪儿耐得住这么虚耗时间。” 她说完,关上门就走了。 晨来还没完全清醒,要反应一会儿才明白过来。她攥着手机在半空里挥舞半天,总算忍住没喊出声来。姑姑这会儿已经走到院子里,正在跟她母亲和成奶奶说话,听起来,心情极好……她不急着下床,先伏在被子上翻看了下消息。 罗焰火发了两条消息给她,告诉她这会儿刚离开医院,正在去外公那里的路上,“你多睡会儿。”他说。 她发了个“嗯”回去,“外面冷。你小心不要感冒。” “知道。你也是。” 她将手机放下,赶快起了床。 天气虽然阴沉沉的,也冷得厉害,可她许是一心放在要做的事上,倒也并不介意。她吃过早饭,做了些清洁的活儿,就一头扎进自己房间里,很仔细地从带回来的那叠手帕里,挑选了合适的花色,将它们拼接起来。总共有二十条手帕,但她只挑了九条,连缀起来,再用细纹做边,连成被面。虽然她的针线活儿是很不错的,这毕竟是第一次做,拆了缝、缝了拆,花了好长的工夫才满意……絮棉花更是个技术活儿,她早早把母亲请过来帮忙。 柳素因没问晨来做这么古怪的事情是为什么,很干脆地帮着将棉花一点点均匀铺开,教给晨来怎么将被面被里缝起来、从哪里到哪里怎么走线,剩下的,就由晨来自己动手了。 晨来从上午一直忙到下午,等把这小被子缝好,整个人已经头晕眼花、腰酸背痛了。 她小心地把被子叠起来、包好,放到一个早就准备好的布袋子里,才伸了个懒腰,走出去,活动下四肢。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