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厂长和戴誉各自拿出通讯簿,给省里的各大玻璃加工厂打电话。然而,得到的答复十分统一,年底赶工,原有的订单都忙不过来,不接新订单。 许厂长是个执拗脾气,越是有困难,越要往前冲。 他领着戴誉,一人骑一辆自行车,顶着寒风前往全省规模最大的玻璃厂,滨江市荣兴玻璃厂。 玻璃厂的守卫比啤酒厂还严,黑漆漆的大厅门被合得严严实实。 戴誉让许厂长稍等,率先上前敲开铁门,与来开门的门卫说了半天好话,才被允许进传达室等候。 “大爷,我们是市二啤的,这位是我们许厂长。今天特意来拜访秦厂长的。”戴誉给传达室大爷递根烟,“您帮我们通报一下呗!” 大爷接了烟,嘴巴却严实得很,问:“你们是来买玻璃的吧?那可不行。现在加班加点赶工都完不成任务,新订单得等一月份才能接了。” 每逢年底,他的主要工作就是拦住这些上门下订单的人。 戴誉安抚住急着说项的许厂长,笑呵呵地开口:“我们今天就是来商量明年第一季度的订单的。” 大爷不信,摇头道:“那还早着呢,你们现在急啥?” “这您就有所不知了,原本我们厂也是能独立加工玻璃瓶的,不过今年我们的产品销往南方以后供不应求,玻璃瓶的用量激增。领导们就合计着,要将明年的一部分玻璃瓶业务外包出去。听说荣兴厂是全省最大的玻璃厂,我陪着领导先来考察一下,如果你们厂不能接,我们再去别家看看。” 大爷将信将疑地看向许厂长:“你们真是来考察的?” 许厂长顿了顿,沉默地点点头。 大爷拿起电话,“那你们稍等,我给办公室打个电话。” 电话打出去,没过多久就有人从厂区里跑了出来。 来人不到四十岁,瘦高个,戴着眼镜。一进入暖和的传达室,眼镜上先蒙了一层雾气。 大爷为他们介绍:“这是我们供销科的李科长。” 摘下眼镜擦一擦,李科长眯着眼睛看向戴誉二人,打过招呼后问:“你们来厂里考察什么产品的?” “啤酒玻璃瓶。”许厂长答。 李科长重新戴上眼镜,客气地笑道:“我们秦厂长去市里开会了,要不我带着二位在厂里随便看看。” 许厂长点头。 之前给他们秦厂长打电话的时候,对方还接听了。这才不到一个小时,就开会去了? 看来人家还是有意回避他们啊。 李科长带着他们在玻璃瓶生产车间外简单的看了看,又带着人往仓库那边走,介绍样品和型号。 来到仓库门口,李科长问:“你们想预定什么型号的酒瓶,数量多少?” 许厂长答复对方以后,沉吟片刻又试探着问:“其他的可以一季度交货,不过其中的三千支能不能这个月交货?” 李科长藏在镜片后的眼睛一厉,皱眉问:“你们想加塞?那可不行,工人们的生产任务已经很重了。现在加订单是肯定完不成的,最快也得一月份才能交货。” 许厂长知道每个厂都会有一批机动物资,以防万一。 像他们啤酒厂,也是随时留着两百箱左右的啤酒,以备不时之需的。 他们今天过来,打的就是这批机动物资的主意。不然,就算临时赶工生产,也满足不了啤酒厂的生产需求。 许厂长斟酌着说:“反正今年马上就要过去了,你们的机动物资白放着也是占地方,不如就……”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李科长打断了:“许厂长,真不是我不想通融。那些物资是我们厂长说了算的,他下过死命令,不能随便卖出去。这事我可做不了主。” 玻璃厂的产品又不像食品厂的产品那样有保质期,他们厂的机动储备甚至可以放好几年不动地方,根本不用操心。 两人你来我往几个回合,一个极力劝说,一个拼命摇头。 眼瞅着就要僵持住了,戴誉在仓库附近溜达了一圈回来,指向仓库里一个角落笑道:“李科长,咱们荣兴厂不愧是全省最大的玻璃厂,居然连玻璃棉都有,这玩意可是新兴事物,不多见。” 闻言李科长矜持地笑笑:“我们厂有自己的技术队伍,这种玻璃棉毡就是由我们厂的工程师根据玻璃纤维的特点自主研发的新型保温材料。” 听他说那是新型保温材料,许厂长下意识看向戴誉。 戴誉对他隐晦地点点头,又示意他去看在仓库角落里堆放着的大批玻璃棉毡。 继而转向李科长,遗憾地笑道:“这玩意好是好,可惜大家不识货啊。要不是在科技报上读到过相关介绍,我也认不出来。看那上面积的灰,这批货至少在厂房里搁置半年了吧?”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