锐地问:“我爸不是当上厂长了吗?现在处境怎么样?” 他刚才甫一进门就觉出这屋子里的装饰不对劲了,客厅里空荡荡的,怎么看怎么违和。除了沙发立柜茶几等家具是原来的那一套,其他摆设几乎完全大变样了。 墙上的字画被摘了下去, 取而代之的是好几幅又红又专的横幅标语。 “快别提了,不是正儿八经的正厂长,只是暂时代理的,其实还是副厂长。”何婕犯愁道,“要我说真不应该当这个代理厂长,这就是个活靶子,一举一动都在别人的眼皮子底下。” 去生产队劳动的赵厂长一去不复返,原本说是三个月的时间,结果总是三个月再加三个月,呆了快一年了也没回来。 上级没有任命新厂长,老夏就得一直在代理厂长的位子上呆着。 夏启航不快道:“我行得端坐得正,才不怕群众监督!” “人家是只监督你嘛?人家要监督你一大家子!”何婕比他还不痛快,呛声道,“我想给俩孩子买点奶粉都得偷偷摸摸的。” 戴誉生怕这两口子在自己跟前吵起来,赶紧打圆场说:“这次我们回来了,想吃啥喝啥跟我说,我帮着买去,反正没人监督我。哈哈!我爸这也是欲达高峰必忍其痛,这种被群众监督的机会,别人求还求不来呢!” 何婕摇头道:“他这个厂长当的,跟当副厂长的时候没什么区别,还是搞技术那一套,像个倔驴似的,也不跟其他副厂长多联系走动。这时候能跟其他人合作一下,守望相助,不是挺好嘛!” “我把自己的事情做好,跟其他人在工作上有合作就行。私下里最好不要过多来往。”夏启航显然有自己的考量。 何婕已经跟他在这个话题上探讨过很多次了,这会儿干脆不再争辩,转而对闺女女婿吐槽。 “你爸就是个倔驴!人家徐副厂长这个月来家里做客好几次,每次都提到他那个今年要从华大毕业的儿子。连我都听出来了,徐副厂长是想把儿子安排进厂里。你爸就跟听不懂似的,根本不接话茬。” “华大的毕业分配方案还没下来吗?我们学校这一届的学生都已经到岗了。”夏露吃着橘子插话。 “徐副厂长昨天还来说起他家小徐呢,肯定没分配。” 夏启航蹙着眉说:“孩子们刚回来,你总说这些有的没的做什么!再说,老徐要是真想把他儿子弄进厂里,他一个副厂长还运作不了嘛?今年中专生和高中生也分来了不少,他完全可以自己解决。” 夏露觉得她爸在这方面确实有点死脑筋,遂解释道:“我们学校的毕业生大多被返回原籍了,从哪里来到哪里去,但是多数是农村少数是工厂。徐副厂长要是想把徐存元弄来厂里,得让厂里往北京发函才行。他去运作这件事,不是明摆着公器私用嘛。” 戴誉打断道:“咱爸现在坐的这个位置确实不好随意安插人,不然前段时间到处帮你找工作的时候,我早就找咱爸了。” 提起工作的事,何婕忙问:“露露,你被安排去哪里工作了?” “还不知道呢,估计得等戴誉去单位报到了才能安排吧。”夏露吃了一个橘子,又喝了几口热腾腾的红枣水,舒坦地窝在沙发上。 她将刚才在戴家发生的事学了一遍,对父母交代道:“戴誉都帮我圆好了,你俩出去千万别说漏了啊。” 何婕对于女婿处理婆媳关系的手腕很是满意,投桃报李地问:“小戴,你什么时候去单位报到?你爸跟你们副厂长是老关系了,让他先带着你去认个门,以后在厂里也能有个照应。” 夏启航哼笑道:“哪还用得着我带着他去认门,人家早就自己认过亲戚了!”老谭从北京出差回来,就给他打电话大夸特夸了一通这小子。 “哈哈,我去年陪研究所领导参加研讨会的时候,碰到谭叔了,听说他跟我爸是师兄弟,我当场就认了亲。”戴誉对着丈母娘摆手道,“干我们这行还是得靠自身能力,谭总工心知咱们的关系就行了,不用特意关照!” 夏启航对他这番表态很满意,赞成道:“打铁还需自身硬,你干出了成绩,厂里自然会重用你。”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