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围绕着健康话题兜兜转转说了半晌,像是刻意回避某些问题。 直到彼此都觉得这番对话过于干巴巴了,孙教授才沉默了下来。 戴誉也不急,等着他的反应。 过了快一分钟,孙教授才嗓音沙哑地问:“学校那边怎么样了?恢复上课了吗?” “咱们数力系已经搬去汉中了,到了那边教学和科研应该是可以恢复的。”戴誉笑了笑说,“而且我们这一届的学生已经在去年底之前进行了毕业分配,大家的去处都还不错。” 孙教授心里像是放下了一块大石似的,重新高兴起来,又好奇问道:“你们班的分配情况怎么样?那个小神童刘小源分配去哪里了?” “刚开始分回了上海那边的一所中学,当数学老师,不过才给学生上了三节课,就被我们滨江二机厂调过来了,现在跟我在同一个飞机设计组里,干得十分不错!” “好好好!我一直担心他毕业以后没有好去处,白瞎了人才。这两年没事的时候我就想,还是章老有先见之明啊,早知如此,当初我真应该让几个好苗子像你一样提前毕业,早点到工作岗位上做贡献。”孙教授语气里不乏惋惜。 瞟到他发间隐现的银丝,戴誉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又向他介绍了几个成绩很突出的同学的毕业去向,戴誉从背着的包里拿出一沓期刊。 “孙教授,我这次来没给您带什么东西,不过,这几本书对您来说应该是有些用处的。”戴誉将东西递过去。 甫一看到那几本期刊的封面,孙教授便如获至宝地将其捧了过来。打开最上面一本《数学发展》,来回翻看了好半晌。 戴誉给他带来的都是最近几年刊印的《数学发展》和《国家科学:数学》,有月刊也有季刊。这类专业期刊,研究所和工厂的设计室都有订阅,戴誉工作以后比较关注这方面的最新动态。 他给孙教授的这几本是他自己花钱订阅的,原本打算像集邮一样,攒起来收藏。 不过,临出门前还是装进包里带了过来。 “您不可能在这边常住的,有机会肯定还要重新回学校给同学们上课。”戴誉鼓励道,“我们班不少同学都想上您的研究生呢,所以您在这边可不要荒废了学问,免得到时候被学生们笑话!哈哈。” “哈哈,那不能,我来的时候偷偷带了不少书,前两年没什么事的时候,还把教案重新整理了一遍。今年虽然得下地劳动了,但是我每天的早上和午休时间也是要看书的。”孙教授心中酸胀,但仍是颇为自信地说,“回去以后,随时可以给大家上课!” 戴誉想了想,即便没什么必要,也得帮小舅说句公道话。 “公社给芦家坳分配过来的那几个知青里,有两个人不太消停。队里让你们恢复劳动,也算是对大家的一种保护……”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孙教授打断了:“你说的这些,我们都理解!芦家坳的形势已经变了,但是队长做出的努力我们也都看得到。本就是让我们来劳动的,要是像大爷似的整天歇着,才让我心中不安呢!” “现在不用给学生上课,除了学习时间,平时无聊的很。让我去地里干点活,正好打发时间了。而且大家也慢慢品出了侍弄庄稼的乐趣!老沈从外面带了一本农学书回来,我现在的水平已经与农业技术站的技术员差不多了!” 戴誉意外地说:“那您还挺厉害的。” “哈哈,活到老学到老嘛,”孙教授乐观道,“我已经跟队长商量了,在自留地里划出几块试验田来,我们几个老家伙要研究一下粮食增产增收的问题。” “您现在还不到五十吧,哪里老了?正是年富力强的时候!”重返京大以后,正可以大展拳脚。 孙教授还得去上工,戴誉没有与他聊得太久。临离开前,他迟疑了一下,还是问:“孙教授,您家里那边用不用我帮忙捎点东西或者寄封信什么的?” “不用了。”孙教授摇头,“我每半年让队长帮忙寄一封信。其他时间尽量不要打扰他们的生活,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了。” “那行,有什么难处您就随时跟我小舅说,他办不了的就让他找我来办!” “我们已经够麻烦你的了。”孙教授感慨道,“不知要怎么感谢你才好!” “嗐,您说这话不就见外了嘛。我在学校的时候也没少麻烦您呀,那会儿我可没像您这样客气。” 孙教授点点头,没再与他客气,几句感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