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的账目也都是很老式那种,我费了点力气才搞清楚,哪些是那些调料的编码,哪些是那些调料的价钱。价钱差异大得有点吓人,有的很便宜,就像我平时买的那种,几块十几块的样子。有些却能卖到几千甚至上万,我不知道那都是些什么调料,和酒一样,它们是按照年代来分的,最早的以18开头。真稀罕,酒是年代越久越是醇,调料难道也有这种说法? 不过狐狸一心卯上的店,总有它怪异的道理的,我只管赚我的钱就好,别的不需要多管。 只不过,那些价目也太多了点,即使是有编码,也是很难一一对上号。想到这问题我不由得有点头痛,我本就是个对数字不太敏感的人,这要真的找起来,还不是累死人的活儿…… “姐姐,豆瓣酱有么……”正伤脑筋着,忽然柜台外一阵说话声飘了过来,来得有点突兀,所以虽然说话声小小的,还是把我给吓了一跳。 抬头去寻声音的主人,可是柜台外空落落的,除了马灯晃在街上的光,什么都没有。 “姐姐,我在这里。”小小的声音又响了起来,这次离我近了些。只是近得叫我有点忐忑,我左右扫了两眼,小心翼翼把目光投向柜台。 却没见着说话的人,只看到一只全身棕毛的仓鼠站在柜台的算盘上。见我望向它,它一下立了起来,踮着两只脚,吸着鼻子,用它两只鼓豆似的眼珠子同我一样小心翼翼地看着我:“姐姐……”然后小心翼翼动了下两颗大门牙,它对我道。 我朝后一个趔趄。 凳子被我晃得吱嘎一声尖叫,惊得那老鼠一纵身跳到了笔筒边上。半晌怯生生探出半个头,哑着声再道:“豆瓣酱有么……” “甜的辣的。” 听我这么问,老鼠犹豫了一下,然后从笔筒后钻了出来,挠了挠耳朵:“豆瓣酱还有辣的么,是不是新出来的……” 我一呆。 这老鼠倒是问住我了,辣的甜的不过是我乍见到一只老鼠来买酱时吃惊脱口而出的话,我哪知道这酱到底新的老的有些什么口味……只是瞄一眼边上的蓝面抄,它厚厚的页数和密密麻麻的分账又实在让我头皮发麻,果然一小时百元的活不是那么容易干的么,确实怎么看那黄老板也不像个钱多得使不完的冤大头……琢磨着正打算去看看后面那些格子柜里有没有它要的酱,门外桀桀一阵笑,一道人影从外头走了进来:“元查兄一到夜里眼睛就糊涂了,这么陌生张面孔放在面前,还姐姐姐姐地问人家讨酱,看把人家给急的,小妹,看看你后面第三排第八格,是不是有个紫红色坛子。” 一路说一路到了我的面前,那个穿得像朵花似的男人腰一拧,半个身体靠在了柜台边。 我只扫了他一眼,然后感到眼睛有点发眩。 头一次见到一个男人打扮得那么花哨,简直可以用色彩纷呈来形容。挑金的头发上包着条七彩斑斓的棉布头巾,衬衫是大红色的,下面裹着条半长不短的尼泊尔碎花裙,裙子里还穿着条牛仔裤,裤子是粉紫色的,我第一次见到牛仔裤有这么艳丽的颜色。 就连眼睛居然也是带色的,一边眼睛棕,一边眼睛绿,波斯猫似的,只是长在人脸上,就有点诡异的了。 兴许我的眼神直接了点,这男人摸了下脸朝我嫣然一笑:“怎么了小妹,看上我耳环了么。” 这才留意到他耳朵上还戴着不少闪闪发亮的东西,左边一排耳钉,右边一排耳环:“看上哪只,你要我送你呀。” 我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没理他,转身按着他刚才说的找到了第三排柜子的第八格,那个小小的格间里还真的有一只小小的紫红色坛子。我转了下瓶身,看到标签上写着上喜豆瓣酱五个字。想来这就是那只老鼠要的酱了。取下来放到桌子上,那老鼠鼻子一吸立刻就跳过来了,一边甩着手里的钞票:“一瓶都给我吧。” 我正要递给它,冷不防头顶上一阵风吹过,随即那坛子被按住了,被一只白得透青的手: “不看下价钱么小妹。” 我循着声音抬头朝上看,随即又低下了头,心脏一阵急跳,脸上还得显得若无其事。因为我头顶上除了条手臂,什么都没有。 靠。刑官就已经长得够节省的了,现在这个又是什么?! “青行君今天来得早啊。”耳边听见那花里胡哨的男人开始同这手攀谈起来,我低头迅速翻开那本蓝面抄。按着编号找到第233页,一看里头那价钱,我吃了一惊。 原来这酱不是按瓶来卖的,而是按勺来卖的。一勺五百元,这小小的老鼠,看着畏畏缩缩,竟然欺我生想用一勺的价钱买走一整坛。好家伙,要不是那只手仗义一下,回头我打的工都不够还这一坛酱的。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