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学生送的,就种在学校吧,可以吗?” 李从文点头,“当然可以,那我们去选块儿风水宝地。” “好。” 天色尚未完全变暗,薄薄一层斜阳压在教学楼的轮廓后面。 栏杆边种了许多栀子花,饱满洁白的花瓣铺在绿叶上,肆无忌惮的散发着浓香,却并不让人腻烦。 李从文同她讲送树苗的学生,程芝说记得。 去年冬天的时候,因为大雪封山,村校的物资很紧缺,李从文带着教职员工过去支援了半个多月。 当时她住在一户学生家里,“可能是看我当时吃了好多橙子,送我这个的。”程芝抚摸着嫩叶,“都说十年树木,百年树人,是个好寓意。” 李从文又增添一层理解,“希望孩子们都学有所‘橙’。” 程芝闻言,露出由衷的笑,“给你送了什么啊?” “你猜猜看。” 李从文看了一圈,觉得办公室旁的灌木丛最合适,学生们因为怕老师,基本不怎么靠近。 程芝想了想,没头绪。 “毛笔。”李从文忍俊不禁。 “哦.......弃武从文。” 程芝觉得这些礼物很有意境。 暮色四合,四周渐渐陷入沉郁的灰蓝色,方格墙上挂着一盏灯,墨绿的灯罩晕染着黄光,这分光亮,堪堪照清两人的眉眼。 一切都是模糊而静谧的,掩藏在欲言又止的克制中。 李从文挖好坑,程芝将树苗放进去,再掩上泥土。 “好了。” 程芝又踩了踩泥土,和李从文一起去水池旁洗手。 水流潺潺,滑落在手上,程芝专注的看着自己的手指,李从文温柔地凝望她。 “芝芝。” 程芝抬头看他,李从文拧好水龙头,拿纸给她擦手,感受到轻微的退却后,顿了顿,继续若无其事的擦干净。 “我们能谈谈吗?” 程芝看着他的眼睛,琥珀色的眸子看起来有些湿润,比水里的月光还虚无。 “好。” 学校附近有许多小餐馆,这个点没什么生意,李从文选了程芝最爱的一家家常菜馆。 老板娘看到是熟客,笑得很开心,“鱼香肉丝不放葱蒜对吧。” 程芝点头。 李从文本想找个安静点的地方说,可又觉得,那样太严肃了,他们之间一直是随和,从容的。 也许在平平凡凡的烟火气里,梦碎的声音,才会不那么清晰。 因为只有她们两个客人,上菜速度很快,老板娘急着看电视剧,说了几句客气话,就坐回柜台继续追剧了。 两个人都心事重重的,所以都没吃多少。 李从文一时也不知该从何说起,毕竟他和程芝以朋友的身份相处太久,谈及爱情时,缺乏底气和勇气。 小店里没开空调,有些闷热,在他们头顶,挂了个晃晃悠悠的小风扇,吹出来的风也是浊热的。 “要喝点什么吗?” “不用。” 李从文点头,去冰柜里看了看,迟疑片刻后,拿了一罐冰啤酒。 可能只有不清醒的时候,才敢吐真言。 程芝看着他坐下,视线停留在啤酒上,张了张口。 “你和梁家驰在一起了吗?” 李从文扣开拉环,声音轻得快要被扑哧作响的泡沫淹没。 “没有。” 毕竟她和梁家驰之间还有些问题没理清楚,尤其是嘟嘟,她不希望给孩子造成困扰。 李从文愣了一瞬,抬起眼,定定的看着她,毫不掩饰意外之情。 但很快又觉得松了口气,自嘲道,“我还以为你一定会选他。” 程芝不知道该怎么接话,倒了杯凉茶捧在手里,茶梗在水里轻轻飘荡,她低头细看。 “那天叔叔和我讲了你跟他的事情,你完全不知道他去过订婚典礼是吗?” 程芝静默半晌后,才点头。 如果她知道,也许就不会错位这么多年了。 如果没有自己,程芝也许会去找他,梁家驰也会更坚定一些。 李从文猛地灌了一口酒,被呛得直咳嗽,眼眶一下就酸了。 “对不起,程芝,对不起......真的,我......订婚的事情,是我的错.......” 向来从容文雅的人,此刻失措到语无伦次,程芝感觉心里像是被压了一块重石,呼吸都沉缓了许多。 “你没有错,从文,你真的帮了我很多,如果不是你,失去孩子以后,我可能就崩溃了。” 她的生活太苦了,连唯一的希望都被上天收走。 提到那个无缘的孩子,程芝哽咽出声,“当时如果不是你,我都不知道怎么去熬过那段日子,从文,我们没有错。” 错的是无可奈何的境遇,是无力回天的现实。 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