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文鼎是当世有名的历算学者,在天文和数学上都颇有造诣,圣上多次召见于他,分坐赐食,钦赐御墨诗扇。 梅文鼎名气确实不小,但尤绾身处后院,应该没什么机会听说这类名家。 “我……我是听兄长说的,”尤绾想到自家大哥确实买过几本算学书籍,“兄长虽然想走仕途,但对算学也很感兴趣,所以从他那儿听过梅先生的事迹。” 四爷道:“既要入朝为官,就该一心读书,算学是旁门左道,容易分散心神,你要劝诫你兄长才是,怎么跟着一起胡闹?” “算学怎么就是旁门左道了?”尤绾不服,“难道爷小的时候没学过吗?我听说十三爷的算学还是您亲自教授的,您怎么不和十三爷说这样的话?” 四爷竟被怼得一时语塞。 尤绾趁胜追击:“看来您也是知道算学有用,那何必拦着天下读书人钻研算学?不仅不该禁止,更应该让大家都来学才是,要将梅先生的著作多多刊印广而告之,让读书人都能接触到。” 尤绾记得梅文鼎在世界科技史上甚至能与牛顿和关孝和齐名,被称为科学巨擘。这样伟大的天文学家、数学家,居然只是被康熙爷赏赐几回,就“以荣其归”,回安徽老家了! 康熙爷虽然看重他,但也只是让梅文鼎的孙辈入内廷学习历算,晚年梅文鼎还自己整理所著各书,以备刊印。 这样对待一位伟大的科学家,简直是整个民族的浪费! 尤绾想想就生气,连对着四爷也没好脸色。 “这怎么就生气了?”四爷有点发懵,“你就这般喜欢算学?爷平时也不见你关心这些,怎么今儿就像吃了炮仗似的不饶人?” “还不是被您气的。”尤绾撇撇嘴,低声念叨着,“您明明清楚算学的用处,还不许人认真学,真真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这是什么比喻?”四爷都被逗笑了,“你信不信,就算现在开设历算科目,天下也没多少人愿意学。历算研究艰难,像梅文鼎这样的名家又有几个,许多人终其一生也没什么成就,自然不愿在这上面耗费精力。” 尤绾自然明白这个道理,科学研究费财费力,但每一步都能给后世带来巨大而深远的影响,和后世的发展比起来,现在的成本根本不算什么。 她回嘴道:“您就是在找借口,我不信您身为皇子,还养不起几个研究历算的读书人,明明只是举手之劳而已。” 四爷把她往怀里带了带,悉心解释道:“这种事爷不能做,皇阿玛也清楚历算的用处,但一向只限于内廷传授。爷难道要违背皇阿玛的意思,在宫外养这样一批人吗?那就是违抗圣意,与皇阿玛作对。” 他怎么可能做那样找死的事? 四爷看着尤绾的眼睛,嗓音放缓了些:“明白了吗?你说的并不是全无道理,但爷也没办法做到。” 尤绾默默不做声。 四爷轻柔抚着她的背:“不说话就是还在生气,怎么今儿气性这么大,爷都跟你说清楚了。” 尤绾紧咬着唇摇摇头,四爷还要低头解释。 却不料下一刻尤绾猛地推开他坐起来,俯身对着窗外就是一阵干呕。 突然被推下贵妃榻的四爷:“…………” * 御舟三月十一日抵达扬州,尤绾终于得以下船站在陆地上,再也不想过那种头晕目眩的日子了。 扬州知府早准备好了接驾,四爷被安置在扬州城西的一处别院内。 因着四爷还需陪驾,尤绾就先带着人入住别院,四爷派苏培盛跟着她。 这次四爷带在身边的只有尤绾一个,便无需弄那些虚的,事先就吩咐苏培盛,将尤绾的一应物件布置在四爷居住的院子里,免得来回折腾。 此处别院完全是扬州特色,白墙青瓦景致优美,尤绾刚下船还有些难受,便寻了院子前一处花架下坐着,清梅在旁边照顾她,随行的奴才自去安置屋子。 刚歇了小半个时辰,守在别院门口的小太监报有人来访,问了才知是扬州知府手下的同知,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