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命脉


亲王奕譞在朝上见了皇上,破天荒地同皇上说了几句心里话,此时还从自己的情绪里抽离不出来。他近来的病情跟着乍暖还寒的气候来回反复,自从上次他对载潋动了怒,病情便加重了,最严重时甚至不能离开床榻。

    天气还没暖透,就又下起雨来,奕譞的身子也跟着乍寒的天气变得僵硬迟缓起来,他须臾数年来的殚精竭虑愈积愈满,终于要将他的身体彻底压垮了。

    “儿子给阿玛请安!”载沣、载洵和载涛见自己阿玛才刚散朝回来,忙上前去请安,三人才要跪,奕譞便清了清沙哑的喉咙道,“罢了罢了,雨天就别跪了。”

    载沣听见阿玛的声音已沙哑得要听不见了,又瞧见阿玛眼底泛着红,才说两句话就不住地喘息,心里就难过得无法自控起来。

    载沣上前去搀住了奕譞,伴着他一路向府里走,奕譞转过头来打量了一番,见没瞧见载潋,便担心地问,“潋儿呢,怎么没和你们一块儿?”

    载潋进宫后闯了祸,惹了皇上生气的消息载沣并未告诉过阿玛,载潋淋了雨,回府后一直病沉沉的,载沣也不敢告诉阿玛,只怕他会跟着担心。

    载沣迫不得已,只得道,“回阿玛的话,今天下雨,潋儿嫌外边儿泥,就没过来了。阿玛要是担心她,儿子一会儿就领着他给您请安去。”

    载泽不知道载沣一直瞒着奕譞,此时站在后边听见载沣对醇亲王的答话,不禁奇怪,忍不住上前来道了一句,“诶,潋儿不是…”他还没说完,就被载涛一把拦下了,载涛上前来对阿玛笑了笑道,“阿玛放心吧,潋儿好着呢,一会儿就领她给您和额娘请安去。”

    奕譞听见载潋一切都好才放下心来,他今日在养心殿史无前例地向皇上提起了载潋,求皇上将来能保护她。

    此时奕譞仍在心里淡淡伤感着,尚未从悲伤的情绪里抽身出来,因为他感觉自己很快就不能再亲自庇佑载潋了,他恐怕载潋将来还会惹出祸来,就再没有人为她收场。

    奕譞淡淡地点了点头,他在雨里站久了就感觉浑身上下酸软无力,于是只摇了摇头道,“叫潋儿歇着吧,你们也不必来请安了。”

    “是…”载沣应了话,就目送着奕譞一路回了平日里起居休息的退省斋,只等奕譞走得远了,载沣才忍不住心里的担忧,开口问身边的府里下人道,“前阵子换了大夫,阿玛的身子不是好多了吗?怎么又会反复了!”

    府里的小厮支支吾吾地不敢答话,载沣一时被气得不浅,载洵便上来给他解释,“兄长,前阵子府里请了个叫徐延祚的大夫,阿玛的身子才渐渐好了,只是徐大夫他…被太后给请走了,就给阿玛换了宫里太医院的御医来。”

    载洵的语气越来越低沉,直到最后渐渐消匿无声。

    载沣只感觉眼底一片酸意,他跺着脚转头冲载洵吼,“为什么要请走他?宫里的太医治了那么久都不见效!难道太后想看着阿玛他……”

    载沣说到此处,也终于再也说不下去,他强忍住了即将夺眶而出的泪水,紧紧合起眼来缓了缓自己的情绪,当他想到载泽还在一旁等着时,才睁开双眼来道,“泽公想见潋儿,随我来吧。”

    载泽将载沣兄弟三人的担忧全都看在眼里,他跟着载沣向载潋住的院子走,一路上沉默。

    只等到要进载潋的院子前,他才驻足下来对载沣恳切道,“你们别担心,王爷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不会有事的。”载沣沉默地低着头,良久后才说一句道,“我也希望如此。”

    载沣也记挂着载潋的病,半夜里还来看过一次,那时候载潋才醒,额头上还发着烫。

    载沣舒出一口长气来,想将自己阴霾的情绪驱散了,他怕载潋问起自己怎么了,他怕自己想到阿玛就会控制不住情绪。雨珠子从天而落,卷着呼啸的冷风扑在载沣的脸上,他仰起头去合了合眼,才感觉脸上滑落两行温热。

    载涛跟在载沣身后,见他半晌不动身,就知道他的心事,于是亲自上前去给载沣撑了一把伞,宽慰他道,“兄长别担心,只要咱们尽心照顾,阿玛会好的,潋儿也会好的。”

    载沣沉默无语地只点了点头,随后对身后的三人道,“走吧。”

    载潋的院子里此时寂静无声,就像是从未有人住过一样,院子里几株载潋栽种的花草早被大雨浇打得直不起腰来,一汩汩的雨水顺着房顶上灰黑色的砖瓦向下淌,霎时间已如一片雨帘。

    大雨溅落在院落的砖瓦上,迸溅起一阵阵令人心惊的寒气,载沣在外等了片刻,仍不见载潋身边的丫鬟出来迎他们,心里渐渐不安起来,他不知道载潋的病究竟怎么样了,便忍不住兀自走了进去。

    载洵、载涛和载泽跟着他一路走了进去,只见载潋平日里休息的房里静静悄悄得一样声音都没有,窗外的冷风从未关的窗子里刮进来,窗臼便吱吱呀呀地响。

    载沣呼出一口气来,便看见眼前升腾起一团白雾,他站在载潋休息的暖阁外头,怕载m.fengye-zN.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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