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未说完,便觉得头顶黑眸幽幽一沉。 这本是分内事。萧棣漆黑的双眸深不见底:阿棣感念殿下恩德,愿时刻侍奉左右,殿下若是不允跟随,那我就要用别的法子了! 这话被萧棣暗哑的语调说出来,有隐隐的危险压迫,但此时的谢清辞没多想,心中反而生出涩然的暖意。 其实这次让萧棣去太学,他也只不过是多说一句话罢了。 偏偏少年却放在了心上。 谢清辞不由得想,阿棣这般知恩图报,重情重义,若是自己日后对他再关照些,又会是何种模样呢? 而上一世,又是经历了多少苦痛折辱,少年才会变成那般阴戾嗜杀的模样。 这其中又有多少折磨,是来自上一世的自己呢? 谢清辞望着萧棣疏朗挺拔的背影,心里竟生出几分微妙的愧疚。 * 门外,已经有马车在等待,宫中马车低调,两人还算宽敞,三人便有些挤,谢清辞本想着萧棣素来喜欢骑马,自己和许徽舟坐在车里恰好。 谁知萧棣竟快步走到许徽舟前面,看样子竟然一门心思想登车。 谢清辞:? 说好的喜欢骑射呢? 似乎是看出了谢清辞的犹豫,还没等哥哥开口,萧棣已伸手扣住了车门,眸子暗了暗道:殿下,我腿伤还未痊愈。 萧棣对许徽舟早已忌惮提防,怎么可能让谢清辞和他同坐一车。 眸子轻轻闪动,是十几岁少年特有的委屈,裹挟着想要硬撑却不得不妥协的落寞。 谁见了能不心疼呢? 谢清辞心里一酸。 这腿伤说到底,还不是自己亏欠萧棣的? 还未等谢清辞开口,萧棣又低声道:若是殿下不方便,我骑马也无所谓,之前打仗时也经常带伤骑马,纵使颠簸些,也不过是伤口裂开多将养几日罢了。 说着又抿抿唇角,像是习惯了忍痛。 谢清辞望着萧棣,眸中又松动了几分。 十几岁的少年,也不知在边境吃了多少苦头? 才能说出伤口裂开不过是多将养几日的话? 谢清辞看向许徽舟。 原来少将军身上有伤。许徽舟立刻爽朗笑道:无妨,我去和春柳坐在车前即可。 说着和春柳并肩坐在了马车前。 萧棣舔舔唇。 既然对人已经有了偏见,那许徽舟这番作派,落在他眼里,便是故意做出大度的模样取悦谢清辞。 他才不做大度的傻子,和哥哥一起坐马车才是正经事。 马车上,萧棣不由自主去看身侧的谢清辞。 日头透过窗格,洒在他挺秀苍白的侧脸,像是为哥哥镀了一层诱人朦胧的光圈。 萧棣目不转睛的盯着看,脑海中不受控制的浮现可怕的念头。 也许是眼神太露骨,谢清辞察觉到了不妥,转头看向萧棣。 萧棣眸锋一敛,将其中的贪婪遮掩得恰到好处。 到了太学,你要虚心求教,多读圣贤之书。谢清辞担忧,虽然眼前的萧棣看似温驯,但日后若是有了机会手握威权,恐怕还会杀伐过重:徽舟读书不少,性子和善,你可多与他交谈 这本是再正常不过的几句话,萧棣却倏然贴近谢清辞,沉沉端详着哥哥的神色,缓慢道:殿下对许徽舟倒是高看一眼。 谢清辞揉揉眉心:徽舟是个能信任的人,你和他交往,也能沾染沾染他和善的性子。 和善?怕不是隐藏颇深另有图谋吧? 信任?可不是,信任到之前的帐中香都用此人送的。 萧棣的眸色藏在阴影里,声音慢条斯理:记住了,以后有了机会,是要找这大善人好好讨教讨教。 * 太学的少年们恰是风华正茂,虽是穿着统一的长袍,也一个个用尽了心思装束,插戴得很是张扬。 萧棣还未有太学衣衫,此刻一身玄色长袍,矫健高大的身形清冷阴戾,在一群明朗的少年人中,格外低调,又显眼到格格不入。 第一节 是兵法课,师傅用了沙盘讲解战争形式,在座的少年皆是一脸新奇惊诧,萧棣却始终波澜不惊。 谢清辞按捺不住,总悄悄看向萧棣的方向。 夏日的光线照的处处发暖,同窗们结伴而坐,唯有萧棣独自坐在窗畔。 少年不为所动,手持毛笔认真记录,侧脸沉稳漠然。 萧棣虽年纪小,恰逢乱世,也是身经百战之人。 这模拟战争局势的沙盘,在他眼里,自然是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