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死了,压根掀不起什么风浪。他想树立宽宏大度的形象,自然要象征性地把这一页揭过去。 故而姜鸿轩去时,只得到圣上一句淡淡的“朕知道了”,摆明了是不愿旧事重提。 他脸色阴晴不定地回府,思量许久后,问着仆从:“今年的殿试,还是梁尚书负责,对吗?” 按常理而言,廷试当由圣上亲自出题、亲自监考,三百名考生的试卷也是圣上亲自过目。廷试只有一日,考生们自辰时入保和殿,日暮时分交卷,期间圣上会亲自监考。 但这也不过是个“常理”。像鸿熹帝这种人,早朝都搁置过好多次,对廷试也懒得亲力亲为。他干脆将权力放给了礼部,让礼部负责出题、监考和阅卷,而他本人的工作,就是在廷试当日去保和殿上转一圈,等成绩出来之后阅览一番名目,象征性地参加一番廷试。 见仆从点头,姜鸿轩淡道:“备马,去礼部尚书府。” 礼部尚书梁贤本就是姜鸿轩的人。 他猜到姜鸿轩是为了廷试而来,将人好生招待着。姜鸿轩问:“今年会试的会元,你知道吧?” 梁贤自然知晓——黎云书中会元可是惊天动地的大事,莫说是女子连中两元了,就连能考入贡生的女子,自建国以来也没有一人。只是科考制度严苛,一旦封名,他们也不知是谁答得卷,故而黎云书能中会元,靠得还真是她自己的本事。 他以为姜鸿轩对这结果不满意,正要解释,便听姜鸿轩意味深长道:“她能考中会元,的确是个有能力之人。只是梁尚书,科考是为大邺选拔官员的,而唯有能长久为大邺发光发热的官员,才是最该受到重用的——梁尚书明白吗?” 梁贤没懂,“恕臣愚昧。” “黎云书她,到底是个女子。” 梁贤明白了。 纵然如今再怎么厉害,日后的命运,也无非是嫁做人妇,为人生儿育女、繁衍后代。一个有家室的妇人,自然要将心思放在夫君和孩子身上,怎可能一心一意地继续为朝廷效力? “何况她身份太过特殊,有了一个先例,就必然会有第二个,第三个。”姜鸿轩沉下声,“女子,就该呆在后院,就该将开枝散叶作为第一使命。若天下所有女子都如她一般,为了获得荣誉,抛弃了自己的责任,岂不是掀起了不正之风?” 梁贤又一想,觉得当真是这个道理。 且不说其他的,倘若女子纷纷效仿她从政做官,日后功名高过了男子怎么办?他们能娶三妻四妾,能让女子心甘情愿服侍自己,全因如今女子没了男子不能生存。这世道本就是权力至上,倘或给了她们权力,让女子掌控男子,无异于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话说得简单,可他一时没想清楚该怎么办,“廷试阅卷亦是封名,该如何辨别她的考卷?” 姜鸿轩意味不明地一笑。 “辨别么,倒也不是难事。只需梁尚书在廷试的卷末,换一个策论题而已。” 第63章 .殿试淌过朝廷这趟浑水的人,能有几个…… 及至殿试之前,黎云书和沈清容一直保持着信件往来。 但不知什么缘故,沈清容给她寄信的时隔越来越长,所说的话也不如以前多了,像是匆忙写下的。黎云书忙着备考,只当他是有事情忙,也没有太在意。 转眼便到了殿试那日。 那天一早,她便换作素色襕衫,随考生在宫门外排成纵列,步行入宫门之中。 这是黎云书第一次正式来到宫中,因不得随意乱看僭越礼仪,她只能紧紧盯着地面上的白玉砖块。余光之中,瞧得戍卫们穿着红衣银甲,气势森严;又行几步,觉得身侧朱墙耸立,似有万仞高,而面前之路远望不尽,扑面而来的,尽是密不透风的压迫之感。 身侧考生皆是未曾入过皇宫之人,步行入长廊之后,全都大气不敢出。这地方安静得出奇,没有风声,没有人声,偶尔只听得几声乌鸦叫,有一种诡异的死寂。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