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又去忙自己的事了。 什么事? 只见一个二十来岁的人玩着小孩的把戏,双手各捏着根树棍,他左手画着方,右手画着圆,等画完了,又左手画圆,右手画方,然后是写字。两只手,分心他顾,写着截然不同的字,笔画繁琐,虽有滞阻之处,却能下笔不停,凝结的黄土也不知道被他暗地里练了多少遍,以至于都凹下去一层。 “人啊,得自己成全自己!” 他低声喃喃的自语着。 一直到黄昏。 门外响起马蹄声,苏青抬头看去,就见刁不遇牵着匹马,马背上驮着一只黄羊。 “苏大哥,我回来了!” 他笑着招呼道,脸上浑然不见几个月前的那份幽森,腰间挂着那个头颅似的剁骨刀。 苏青揉了揉眉心,脚下一抹,地上的字痕迹全没了。 “去吃饭吧!” “好!” 等少年进屋,苏青慢慢扭过脖颈,回顾望去,本来柔和的眼神慢慢眯起,眯的狭长如缝,幽暗阴沉,只是随即又睁开了,像是什么都不曾发生过。 他看着马背上的黄羊,望着脖颈间的伤口,正滴着血,瞧着没什么出奇的地方,可苏青只是一压,切口一露,立马就瞧见了端倪。 外宽内窄,这是出了两次刀且两刀落在同一个位置,第一刀就足以毙命,可这第二刀又是为了什么呢? 这段时日,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大漠上的马贼流寇就像是人间蒸发一样,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的,出了这门就再也没回来过,不是走了就是死了。 想到这些,苏青眼神变了变。 天色将晚的时候,大漠上刮起了大风,寒风如刀。 远处响起驼铃声。 金镶玉赶在前面,黑子紧随其后,身后还牵着四匹骆驼,都驮着东西。 “怎么了你们这是?” 见二人脸色似乎有些不对,苏青有些奇怪。 “回来的路上,遇见伙马贼!” “嗯?交手了?” “没有,都死了,死的很惨!” 见黑子脸色发青,苏青似是已经意识到什么。 “被剥了皮,本来被埋在沙子里,大风一吹,全露出来了!” 金镶玉骂骂咧咧道:“我说怎么生意越来越差,敢情出了个黑吃黑的!” 她顺势瞄了苏青一眼,表情意味深长。 “你可别用那种眼神瞧我,我杀人还用偷偷摸摸?” “哼,管他的!” 听苏青这么说,金镶玉这才作罢,不再纠缠,回头看了看天色。 “收拾收拾,把圈里的干草再铺一层!” “刚才有人定了笔买卖,要人,我记得有拨刀客好像要接生意!” 苏青说着之前的事。 可等他看见金镶玉和黑子古怪的表情,脸色一变。 “不会这么巧吧?” “不管了,过几天找另一家,这日子还早!” “对了,最近东厂有大动作,几位大臣联名弹劾东厂曹少卿,结果相继问斩,抄家灭门,这段时间都避避风声,小心谨慎些,咱们现在不黑不白的,惹着谁都不讨好!” “草他娘的,好好的黑店开着开着就变了味,真是遭了瘟了!”金镶玉一脸的晦气,有些幽怨的瞧着苏青,好像他就是那瘟神一样。 苏青神色平静。 “不开黑店不挺好么?” 说完,他忽然又鬼使神差的问: “你卖过十香肉么?” 就见金镶玉俏脸一变,接着破口大骂道: “放你娘的狗臭屁!” “得,当我没问!” 苏青忙转身逃也似的上了楼,只留下金镶玉在楼下骂个不停。 这天夜里,下了一场大雪。 一夜之间,沙漠与白雪,本是两不相容之物,竟在天地的鬼斧神工下构成一副奇幻瑰丽的妙景,大雪翻飞,尘走土扬,黄与白交织。 金镶玉亲自出了趟门,联络拨人马,接下了那笔生意。 一直到三月末。 兵部尚书杨宇轩上奏朝廷,弹劾曹少卿,想要解除东厂,不料奏折落到东厂番子手中,杨宇轩被抄家灭门,其麾下爱将,八十万禁军教头周淮安率诸多江湖义士突围而去,不知所踪。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