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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雨(下)


,手里拿着剑,背着一个单薄的包袱,只是包袱里多了一根金簪。

    06

    裴茴在山里的日子过得有滋有味,她在山脚开辟了菜畦,将村里的闲散娃儿们拢一拢,请先生开了个书院。自己在别苑里开医馆,把从前追顾伯言时学来的手艺都用上了。

    闲着时她也想想混账顾伯言,每次想起都睡不着。但十九岁的年纪,天天顶着个黑眼圈也不是办法,她就想着,要不再喜欢个别的什么人,听说这是个摆脱往事最好的办法。

    她琢磨着就琢磨到了邻家教书先生的头上。对方年纪刚弱冠,眉清目秀,一见她就脸红,不像顾伯言那么不要脸。而且教书先生懂得问好,惦记她的医馆生意,下雨了还帮她收药,不像顾伯言那么没有礼貌。

    但她还是想要顾伯言。

    裴茴连自己都没意识到她每天都在想着一个死人,做什么都心不在焉。直到次年春归,夜雨淅沥,她睡梦中心痛不已,思索病症为何物,终于想起——他的忌日快到了。

    她半夜推开了窗户透气,不管窗外雨打竹叶沙沙响。就在这时林间走来一个人,由远及近地走到她的窗前,两人对视了半晌,然后他撑着窗子跨进来,捏着她下巴,眼看着她泪珠从眼角滑落。他的呼吸和触感都不像是假的,那自嘲的眼神也不像是假的。

    “裴茴,我竟让你骗了这么久。”

    她眼神变化得很快,最终还是黯淡下去,只剩微光闪烁:“你知道了?”

    “你在书房留的信,烧了一半。你说你后悔骗了我,那一半写的是什么?”他关了窗,将风雨都关在窗子外:“你让我至死都以为你心悦于我,你自己呢,裴茴,还是只为了那把剑?”

    她被他的眼神烫得心疼,要想徐徐展开解释,又碍于无理由的自尊,眼睛先红了。于是她指着窗外,语气冷冰冰:“我只拿了我的剑,和你的簪子,簪子换了田地,盖了书社。”

    他攥着她手腕不放,咄咄逼人:“你明明可以向我要。但你可怜我没人爱,非要把你自己给我。你以为这就是交易,你不欠我的,是不是?”

    她泪珠又滚落下来:“我不欠你的,你来找我做什么?”

    他立刻俯下身去抱住她,拢进骨头里。裴茴在他怀里大哭,顾伯言拍着她的背:“别哭了,都怪我,都是我不好。我应当早些向你求亲,我们应当早些办了亲事,我也不至于在临死时如此后悔,拼了命也要从死人堆里爬出来。”

    他替她抹眼泪,手法生涩,语气真诚:“裴茴,我想娶你。不管你究竟心里有没有我,我不在乎。”

    她抽抽噎噎,伸出手打他:“人死了便不能求亲了,我如今是寡妇,清清静静的,你平白来扰我做什么?”

    “我看也不大清净。”他抱她到书桌上,自己站在她面前,大有一副掰扯过往的架势:“隔壁那位教书先生,过些时日我与他谈谈,请他搬到稍远些去。”

    “先生是我好大力气请来的。你……你请他搬走做什么?”她像是想到了什么,往后缩了缩。

    他吻她鼻梁,眼睛,指尖,又哄她止住了泪,才笑着告诉她:“夜里动静多,怕扰人清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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