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茨硬撑着没有把头低下去,他这样子倒是很符合初见大人物的乡下小可怜形象。 然后,队长的正脸,彻底让昆茨松了一口气——太好了,我根本看不见他的眼睛。 队长的头发太乱了,不止后头那些长发,正脸也是,混乱的金发遮住了他的大半张脸,一个鼻子尖因为太高挺才从头发里顽强的探了出来,其余只能看见苍白的唇,还有长着胡茬的下巴。 对于队长的形象,除了不羁外,昆茨又加了一个嬉皮士的标签。 和传说里,那种光彩闪耀的天使一样的守光者完全不一样,更没有艾琳说的光闪闪的形象。但昆茨暗松了一口气,对于社恐来说,还是现在这个不(la)羁(ta)样子,让他看着有亲切感。 昆茨心里不安,他在想着该如何做自我介绍,上次那么紧张,还是录制自己第一个视频的时候。 “去签字吧。”可队长根本没给昆茨介绍的时间,他的声音很轻,但比起约翰闷在嗓子眼里的声音却清晰得多。 得到命令的约翰,拎着昆茨的脖领子就直接把他拽到一边了,快速、无声。 可昆茨很不舒服,不是被衣领卡了脖子,是他发现自己被轻视,被…… 呃,我有什么资格被人看得起呢? 昆茨忽然有点小心惊,他现在是个孤儿,在这个有真实神祇存在的封建世界里,他什么都不是。不止现在这种不舒服不该有,之前那种给人贴标签的行为,也不该有。而事实上,从来也不是他去给别人贴标签,而是别人给他贴。 虽然社恐,但昆茨毕竟是个成年人,也是经历过黑子刷屏,后台恶意私信爆炸的主播,他有一定的自我调节能力。昆茨很快反应过来,他会这么做,还是太缺乏安全感了。 在这世界孤身一人,系统感觉也不是那么靠谱,这让他需要给自己定位,需要有人跟他是“自己人”。救了他的队长,在他的潜意识里是最亲近的人,结果就被他不断的贴标签了。 昆茨自我检讨,不该这样。 “割破你的手指,在这签字。”约翰戳了在他看来就是发呆的昆茨一下,“昆茨·蒙罗非。” 昆茨怔了一下,他现在面对着一张书桌,书桌上铺着一张羊皮纸,这张羊皮纸是蒙罗非男爵的家谱,原主的记忆里,每年春分日,男爵都会亲自把这张家谱拿出来,清扫灰尘,并展示给男爵夫人与他的儿女。 现在,蒙罗非男爵、男爵夫人,他的两个儿子与一个女儿的名字,都被黑框框住了,这代表着,他们已经死亡。 黑框是有人画上去的?还是自己出现的?这真有点像是某世界知名魔幻小说里的情节。 “我没有姓。”昆茨反驳。 约翰不耐烦了,他拽起昆茨的手腕,给他的拇指来了一下,昆茨甚至都没看到凶器是什么,当血流出来,他才感觉到疼痛——比头疼好得多,看来自从头疼之后,他对疼痛忍耐的阈值就上升了。 不写也得写了。 昆茨拿起一边准备好的新羽毛笔,点着自己的血,磕磕绊绊的把自己的名字写在了蒙罗非男爵的下面。 昆茨的字迹很难看,原主只是会写些粗浅的单词,他自己大学毕业后就没手写过一个英文字母。但当他完成最后一笔,歪歪扭扭的字母就自己扭动了起来,变成了和羊皮纸上其它文字一般无二的花体字,一根红色的线从男爵那里延伸下来。 原来的罗恩注写还是大儿子,但艾克从次子变成了三子,昆茨成了男爵的次子,并写作了爵位继承者,他名字的后边标记着(第一百三十七代蒙罗非男爵)。 “哈!贴身女仆的儿子永远都是主人的私生子!”约翰没忍住大叫了一声,叫完立刻吓着了一样闭紧了嘴,过了十几秒才再次拎着昆茨的衣服后领,回到了窗前的位置,再开口,他的声音就又压低了,“好、好了,队长。” 队长保持着刚才他们去签字时的那个姿势,坐在窗台上,背靠窗框,头也歪在窗框上,看不见眼睛,更看不见表情。 约翰的声音让他的头轻微动了一下:“带着男爵下去吧。让莫瑞亚教他。” 队长终于说了两段比较长的句子,昆茨发现他的发音带着一种……滑音?昆茨说不太清楚,但很好听。 昆茨感觉到约翰又要去拽他的脖领子,他快速的侧走了一步,躲过了约翰的大手。 “祝您健康安宁。”他绷着腿,按照原主记忆里,蒙罗非男爵和他骑士们见面时那样行礼。但除了礼节,他更多了感恩和祝福。这次并非是贴标签,队长很明显是真的有病,他很不舒服,“祝一切不适远离您。” 昆茨希望这位让他远离了痛苦的人,也能够远离痛苦。 约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