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瓘做一个搀扶的动作,温言说道,“月季,你已不在我帐下,这个礼,当不起,快请起!” 荣晦起身,退开一步,依旧垂手、垂首。 “月季”不是花名,是“月末”之意,同名“晦”呼应。 接着,卫恒也和两位客人见过了礼。 主客落座,卫瓘叫荣晦也坐,荣晦不肯,卫瓘笑说,“月季,你生的太高大了!你不坐,我和大王,就得仰头同你说话,大王也罢了,年轻;我呢,一把老骨头,这个姿势,可撑不了太久啊! 荣晦这才告罪坐下,但依旧同卫瓘、清河王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卫恒打横相陪。 卫瓘含笑,“大王夤夜来访,有什么见教吗?” 清河王已经憋的满面通红了,“上……上头偏偏挑我来办这件差使……唉!我……我亦不知何以为辞?月……月季,还……还是你同伯公说罢!” 这几句说出来,卫瓘不由就冒出这样一个念头: 可惜了这具好皮囊。 荣晦应了声“是!”随即端容说道,“是这样——” “有一人——此人名姓,照规制,暂时不能禀知太保,总是个妄人就是了!” “他来到廷尉府,说是要举发太保之一子、一孙有不法之情事——” 卫瓘目光一跳,浓眉微竖。 荣晦一直在留意卫瓘的神色,立即住口,面现惶然。 “我失态了!”卫瓘温言说道,“月季,请你继续说下去。” 荣晦偷觑了清河王一眼,彼却是木无表情,只好硬着头皮,说了下去,“所谓‘不法情事’为何,限于规制,暂时也不能禀知太保——还请太保恕罪。” “只是,此人虽未直接举发……太保,但所谓‘不法情事’……呃,也事涉太保。” “这个人很奇怪,问他口中的‘一子、一孙’为谁?是否父子?他又说不上来,只说,若见了面,一定认得出来!” “此人半疯不傻,连举发何人都说不清楚,廷尉府原是不打算搭理他的,但他声言,若廷尉府不受理,他就要到楚王军前举告!” 卫瓘的目光,再微微一跳。 不过,此时他已微微垂下眼帘,这个细微的神情变化,未被荣晦发觉。 “楚王同太保……有一点点过节,这个,人尽皆知……楚王的脾性呢,呃,也是人尽皆知!今晚,楚王又总管诸军……呃,若此人真举发太保子孙于楚王军前,事情可能就……呃,麻烦了!” “于是急报荀尉,荀尉以为,此事可大可小,一面叫稳住首人,一面驱车入宫,面见陛下……皇后,请示进止。” 此时的廷尉是荀悝,尚书左仆射荀恺之母弟,刚刚由后军将军转迁而来。 “陛下……皇后说,既如此,问一问也好,一是为卫瓘去疑,二是——也是更紧要的,不能叫楚王参和此事!你们就将那个妄人,带到太保府,叫他认一认,那个‘一子一孙’,到底是哪两位?认了出来,再说!反正,这件事,拖过今晚,也就从容了!” “孰料,那人一听要带他进太保府,立即撒泼大骂,说廷尉府官官相护,他进了太保府,哪里还出的来?骨头渣子都不剩了!” “他认人,只能在廷尉府!” *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