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谕,“蜀人服化,无携贰之心;而吴人憨雎,屡作妖寇。”晋人对吴人,歧视极深,今上即位,吴人仕宦者仍然很少,荆、扬二州,户各数十万,但迄今为止,扬州无郎,荆、扬乃至整个江南,无一人为京城职者。 门对如此高厚的门槛,“守一”“规行”“矩步”有用吗? 所以,陆机才要走贾谧这条“殊途”呀! 事实上,在“二十四友”中,贾谧已对二陆表示了独特的重视之意,譬如,出帷幔迎接何天,石崇自然要陪同——他是主人家嘛;石崇之外,贾谧独独挑了陆氏兄弟陪同,这,已经说明些问题了。 既如此,趁热打铁,婉转表达“求效力”之意,以求尽快晋身上流社会,不是理所当然吗? 这样的诗作,或不能在雅集上得评高品,但陆机文名已著,并不靠一次雅集加持,相对于贾明公了解我的“衷心”,高品低品的,没那么重要! 陆机之后,流杯到处,贾谧一一为何天介绍: “兰陵缪宣成!”即缪徵。 …… “京兆杜世将!”即杜斌。 …… “京兆挚仲洽!”即挚虞。 …… “琅邪诸葛德林!”即诸葛诠。 …… “弘农王弘远!”即王粹。 …… “襄城杜方叔!”即杜育。 …… “南阳邹太应!”即邹捷。 …… 这几位的诗作,都是应和应景之作,无甚可取处,狮子就不一一记述了。 “安平牵成叔!”即牵秀。 这位牵成叔,站在那里,过了足足两三盏茶的光景,还是没开口。 大伙儿都不耐烦了,何天更是好奇:咋的,赴这种雅集,您就不事先准备准备? 还真没事先准备。 牵秀出差在外,刚刚回到京师,得到消息,赶到金谷涧,较之何天,不过前后脚而已。 终于,有人轻轻“哼”了一声——陆机。 别人“哼”这一声,牵秀未必听得见,但陆机的中气,实在太足,在场人士,个个听的清清楚楚。 牵秀立即脸上变色,透一口气,高声说道,“文思涩滞,请罚!” 说是“罚酒三斗”,但这个“斗”,是一种特殊的小斗,也就是一大爵,不过,三大爵一气下肚,这个量,也很不少了。 这算一个有趣的插曲——当然,“有趣”是对旁人而言,对于当事者来说,有趣没趣,可就不好说了。 “清河崔兆始!”即崔基。 …… “沛国刘琼佩!”即刘瑰。 …… “汝南和仲舆!”即和郁。 …… “汝南周弘武!”即周恢。 …… “颍川陈范陌!”即陈畛。 …… “高阳许子豹!”即许猛。 …… “彭城刘令言!”即刘讷。 …… 这班人的诗作,亦无可记述,何天都想打呵欠了—— 就这? “二十四友”,已差不多了吧? 除了二陆,就没一个出彩的呀! 还都是当世名士—— 就这? 终于—— “齐国左泰冲!” 果然,那个矮小、貌陋者,就是左思。 左思的声音,一如其不修边幅的形貌,嘶哑浑浊,何天勉力倾耳,才勉强听得明白: “杖策招隐士,荒涂横古今。 岩穴无结构,丘中有鸣琴。 白云停阴冈,丹葩曜阳林。 石泉漱琼瑶,纤鳞或浮沉。 非必丝与竹,山水有清音。 何事待啸歌,灌木自悲吟。 秋菊兼糇粮,幽兰间重襟。 踌躇足力烦,聊欲投吾簪。” “簪”字一落,彩声四起! 尤其是—— “非必丝与竹,山水有清音——绝句也!绝句也!” 连陆机都指了指弟弟,“士龙!你可是有对手了!” 何天亦不禁心中讶异,“没想到,这个多少年都是一肚皮牢骚的左泰冲,也能写这种清新脱俗、无争无碍的诗?” *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