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有各种各样的规矩,见客谈事,细致周到。给对家卖人情,给兄弟分股分。作派大气却又手段狠辣,两叁个挑衅她的堂主被孤立出新义,声称谁帮他们便是与新义作对,一夜之间成了丧家犬。 连在家里吃饭也要斯文礼貌,好几次平头被她打飞了筷子,“你再这样夹菜,我打断你的手。” “阿嫂,你管得太多了。” “你这样出去应酬,是丢我的脸。” 金宝笑得停不下来,一口饭喷在碟上,霎时间仙女散花。蒋慈把筷一撂,喊来阿香,“从今日开始他们两个轮流帮你洗碗,直到学会吃饭礼仪为止。” 叁人走到餐厅,陈思敏已端坐在那张长方形的大理石餐桌前。一整块原石自山上采挖下来,浑然天成的黑白交错,质地细腻,臻于致密。打磨,抛光,精雕细琢,再送入屋内,为用餐增添美色。 “思敏——”蒋慈微笑,“下班迟了点,要你等我了。今晚我让阿香煮了辣子鸡,你最中意的。” 陈思敏望着蒋慈步入,原本笑得甜美。结果被后面来人惊得嘴角凝住,辣子鸡的快乐也无法弥补此刻慌乱。 平头被她这副窘迫神情惹得轻笑。看来是自己想太多了,她哪有成熟过,莽莽撞撞,半点情绪都不会掩饰。 这餐饭明显陈思敏无法尽情享受。 每当她想夹起某块鸡肉的时候,平头筷子总会轻而易举抢先半秒,夹走她的心中所属。如是者来回数次,陈思敏败下阵来。 他还惦记着不许她吃辣。 好霸道,好无耻,好大男人主义,好讨厌他! “不合胃口吗?”蒋慈见陈思敏脸色微微发红,有点担心,“是不是回来之后水土不服,发烧了?” “没有,怎会水土不服,从小在这长大的。”陈思敏摇了摇头,“阿慈你吃多点吧,我看你瘦了不少。” “是啊——”金宝咽下嘴里那口饭才敢开口,谨记蒋慈教导的饭桌礼仪,“阿嫂,你这样瘦下去到时候靖哥见到会心疼的。” “除了开庭,我哪有机会见到他。” 蒋慈筷子凝在手中,突然没了胃口。话里带着无可奈何,是困扰心头的浓浓愁绪。全世界都可以见他,只有她不能,只有她没资格。 老天是要她咬牙把苦咽下。 平头在桌下踢了金宝一脚。金宝顿时捕捉到蒋慈表情,后悔不已,“阿嫂,靖哥一定会没事的。” 蒋慈露出一抹并不真实的笑容,“是我太忙,有时候不记得吃饭。我吃饱了,思敏,你慢慢吃,今晚迟点再回去。” 陈思敏见蒋慈放下筷子就要走,急急起身,“阿慈——” 她把碗筷摆好,绕过餐桌轻轻挽住蒋慈手臂,“我陪你吧,我们好久没在一起聊天了。” 蒋慈点了点头,二人穿过客厅往楼上走去。 “没事做提什么靖哥,阿嫂不主动提你就不要提啊。”平头睨了眼内疚的金宝,“你一讲,她又没胃口了。你明知她表面永远没事没事,心里面最伤那个就是她。” “那我都是关心她嘛——”金宝懊恼得皱眉,恨自己快人快语,“她真的瘦了好多。” “阿嫂不像你,无心没肺,吃得珠圆玉润。” “我苗条得很——”金宝嗤笑一声,想起今晚餐桌上的你来我往,“熙哥,你今晚左拦右拦,连一块鸡肉都不肯让人夹。做什么,怕人家吃肥了找不回当初的感觉啊?” “发神经,她有哮喘不能吃太辣的。我从来没有嫌弃过她,她再肥二十磅我都——”平头突然刹住声音,望见金宝一副“你栽定了”的表情,筷子一掷站了起来。 “不吃了。” 转身往外院走去,急着找个空地抽烟,掩盖自己呼之欲出的所有情绪。 金宝独享一桌美食,笑容十分得意。 一屋男女,个个为情所困。唯独她孑然一身,坐享人生自由。 妙哉。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