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微下垂。 是穷途末路的落魄模样。 但见的是心心念念的女儿,他强撑精神,笑着落座。 陈思敏心头一酸,张了张嘴,几秒后才小声开口,“爹地。” “让你久等了,因为有个外贸客的关税要退,缠了我几个钟头,所以从公司赶来的时间就迟了——”陈业庭有点难堪,以前哪有人敢这般对他耍赖,“又刚好遇上菲林明道塞车。” 陈思敏记得陈业盛说过,陈业庭如今在添美道那边上班,“开车过来,不是绕会议道更快吗?” “我哪有车可开。”陈业庭轻轻摇头,几缕头发垂在额际,“搭小巴过来的。” 陈思敏沉默。 “怎样,你在温哥华一切还好吗?语言应该念完了吧,是不是要上大学了?打算去哪间,爹地有几个旧识都在ubc(英属哥伦比亚大学)毕业的,我可以叫他们帮你写推荐信。” “不用了……”陈思敏打断陈业庭的话语,“我的成绩去不了ubc,会去sfu(西蒙弗雷泽大学)。” “都好,都好……”陈业庭露出欣慰笑容,“那间在温哥华也算不错,尤其商科,你能去爹地好开心。” 平头望着面前那杯氤氲的菊花茶,觉得自己坐在这里,陈思敏难免拘谨。既然是父女相聚,他也不好打扰,索性直接离座。 陈业庭自然是没心理会旁人,翻着餐牌询问,“你饿不饿?爹地今日请你吃午餐,你之前最中意这里的陈皮红豆沙,还有明炉烧鹅,叫经理过来——” “爹地,我不饿。”陈思敏望向陈业庭,此刻她毫无胃口,“你点你想吃的就可以了。” 陈业庭愣了几秒,想到荷包羞涩,望着餐牌半天点不下手。 这时,白衫黑裤的侍应端来了一碟四宝拼盘放下。 “你是不是拿错了?”陈思敏怕是上错菜,急急叫住侍应,“我们还未点餐。” “有位先生刚刚帮你们下单了。” 陈思敏瞄了眼旁边空了的座位,心中升腾起复杂情绪。这算什么,玩大方扮绅士,还是钱多得花不完了随街派送? 大家早就分手,不拖不欠。现在却私自跟踪她,强行关心她,自作主张帮她点餐,这个卑鄙男人到底葫芦里面卖什么药。 陈思敏翻出钱包,“那位先生点的其他菜都不要上了,就这个,再加个叁丝炒面,我买单。” “思敏——”陈业庭慌忙阻止,难得见女儿一次,怎么能让她破费,“我买单就好了。” 陈思敏摇了摇头,“爹地,我们之间,不需要这样。” 陈业庭眼眶发红,叹了口气,“是我对不起你们母女。” 夜深人静悔得想割脉自杀,又或是关紧门窗,烧一炉红碳与世长辞。可惜,可惜连死的勇气也没有,过街老鼠般被债主围堵。若不是自己亲哥愿意给个机会,怕是自绝未遂就横尸街头了。 如今连请女儿吃个饭都没资格。 “爹地,我还未原谅你。”陈思敏极力忍下泪水,“更何况是妈咪,她更加不会原谅你。无论你内疚自责,还是万分后悔,发生了就是发生了,一切已成定局。” “我答应见你,是因为不想留遗憾。我很快要回温哥华,以后可能没有机会再见了。” 陈业庭低下了头,悔恨交织,痛得满口苦涩,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平头没想到叁十分钟后,他从楼下回来,已经没了陈业庭的身影。 坐在陈思敏对面的,居然是个穿着白衬衫梳着斯文发型的年轻男人。他惊得眉头拧紧,在门口扯过楼面经理的衫领,低声发问,“刚刚那个老男人呢?” 楼面经理被平头狠厉神色吓到,哆嗦开口,“他十分钟前吃了碗炒面就走了。” “这个什么时候来的?”平头目光依然锁在那个男人身上。 “我,我也不知道啊——”楼面经理秉持少管闲事的心态,却没料到迎上平头的杀人眼光,“刚刚!刚刚那个老男人走了,这个就坐过去了!” 平头松手,迈步朝窗边走去。 ?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