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骷髅头数量之多,多如牛毛,且一沾就倒,连留句遗言的机会都不给。这种无差别的密集扫射,效果跟直接丢过来一颗原/子弹的威力差不多,饶是周岐跑得再快,也躲不过。 倒地之前,他喘着气问背上的徐迟:“我发的愿就简简单单两个字,你怎么不问是哪两个字?” 徐迟在他耳边笑了,说:“何必。” 你知我知,何必说,何必问。 ———— 黑暗渐退,意识复苏。 徐迟撩开眼帘,长条餐桌旁,四人沉默地用着餐,冬天的风把薄窗吹得不断嘶叫。 餐后甜点是千层酥,三层咖色的千层酥皮夹两层卡仕达酱。徐迟不喜甜食,习惯性地把精致的小碟子推给明珏。女孩子好像都喜欢吃甜甜的点心。起码明珏很喜欢。 这是徐迟受邀在冷家度过的第十个圣诞夜。 平时叽叽喳喳的冷明珏今天显得格外安静,面对平时爱不释手的点心也兴致缺缺。 空气中涌动着一股暗流,这股暗流从若干年前开始聚积,此刻正处于冲破堤坝的黑暗前夜。 “谁能想到,我们这一桌子,四个人,持三种不同的政见呢?”不日将光荣退休的老元帅清了清喉咙,撤下餐巾,他仍然那么威严,矍铄,高风亮节,使人知敬畏,“但不管外面闹成什么样,明铮明珏还有徐,归根结底,我们是一家人,凡事都得顾念着点情面。” “是,元帅。”徐迟听到自己比外面寒风还要冷上几分的嗓音。 早知后事,他想,当时他该多说点什么,什么都好。 冷明铮冷笑了一声,他所支持的满月政变此前刚被徐迟以铁血手腕强力镇压,逮捕或清除了不少相关人士,他作为幕后策划者,此时此刻怕是对桌对面的徐上将恨之入骨,恨不得啖其肉,饮其血。 情面?呵。 “明铮,猎鹰现在内部混乱不堪,新旧势力的争斗已近白热化,你还是少跟曹崇飞曹崇业兄弟俩来往,免得引火烧身。”老元帅严厉的目光刺向自己唯一的儿子,出言敲打。 “什么叫引火烧身?”冷明铮重重放下手中刀叉,站起身,双手撑着桌面,逼视徐迟,“爸,你把某些不知感恩的豺狼培养长大,带在身边,才叫引火烧身!” “明铮!” “哥!” 元帅跟明珏同时出声。 餐厅内的气氛一下子降至冰点。 徐迟轻轻放下汤匙,往后靠在柔软的椅背上,微抬下巴,与冷明铮两相对峙,剑拔弩张。 他漆黑的瞳孔深处倒映出冷明铮熊熊燃烧的怒火,他尽量放松上唇肌肉,缓缓开口:“明铮哥……” 冷明铮却倏地仰头,截了他的话头,大笑两声:“徐,我可不是说你,你千万别代号入座。更别因此也把我逮进去。你们兵团的那什么尖叫屋,啧啧啧,光听名字就够我哆嗦一阵子的了。” 徐迟勉强挤出一个无奈的笑来:“明铮哥说笑。” 冷明铮退回自己的座位,旁若无人地享用起美味的千层酥。 身边的明珏忽然打了个冷噤,她拢了拢肩上毛茸茸的披风,在桌底下轻轻拉了拉徐迟的军装下摆,徐迟借着喝水的动作低头看过去。 明珏用半截眉笔在雪白的餐巾上写字。 她时常有这些小动作,从小到大她总有许多悄悄话要对徐迟讲,没话讲也要偷偷画个俏皮的鬼脸来打发冷家严肃无聊的进餐时间。 这次她用颤抖的手,写下一个变了形的字——“走”。 徐迟扬了扬眉。 接下来的事况,每一个步骤都像深刻在大脑皮层。 毫无征兆地,冷明铮从腰带里拔出枪来,越过餐桌瞄准,扣下扳机。枪声冰冷短促。他的身体猛然抖动,右肩吃进子弹。椅子腿摩擦着地面,发出刺耳的声响,鲜血在白色餐巾上开出一朵红花。他这才拔枪。按理说他早该拔枪,但他犹豫了。直到今夜的最后一秒,他仍在犹豫。 他低头看向明珏,明珏双目圆睁,花容失色,脸颊上划过一条红线。她扑向自己。 他又看向老元帅。老元帅仍正襟危坐,但从老人脸上一闪即逝的错愕中,他明白冷明铮疯狂的举动并非出自老人的授意。 第二枪瞄准的是他的额头。 得益于出色的动态实力,他偏头,险伶伶地避了开,子弹射穿了可怜的窗玻璃。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