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的鲛人。院落中很冷清,只有里面传来人声。 声音很低 ,也很轻,是宁时亭在说话,听书的声音间或冒出来,都是有点难过的“嗯”,情绪听起来也有些低落。 顾听霜本无意探听他们这对旧日主仆二人的对话,但是随之而来的一声抬高声音的抱怨,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听书带着哭腔,叫了一声:“那你跟我说这么多,还不是要我走,我听了又有什么用嘛!” 十二岁的孩子,忍了好多天,终于还是忍不住哭了起来:“我就是不想去,就是不想去嘛,我又不认识我那个哥哥,他就跟一个陌生人一样,除了公子这里,我哪里都不想去。公子为什么一定不要我呢。” 宁时亭静了一会儿。 顾听霜的轮椅滚过庭前的遮挡,看见窗边透出两个人的人影。 宁时亭拎起衣袖要给小孩擦眼泪,听书却闷头躲过了,还是哭。 鲛人就微微俯下身,跟他平视着,轻声说:“我不是不要你了,我是为你好。今天跟你说的你一定要记得,出去之后不要再将自己是冰蜉蝣的身份讲出去,任何人都不行。不要打听我的事情,不要来找我,可以给我写信,我会给你回信。等我有时间了,就去看你。” 听书不停擦着眼泪,眼眶和鼻尖都红红的,还是说:“嗯。”鼻音浓重。 “好了,回去吧,把自己的东西再收拾一下,看看还没有漏的。你快十三岁了,别再像孩子一样闹脾气,不要明天去了将军那里热笑话,知道吗?” 宁时亭说。 听书很明显不想再听他说话,也没回音,只是推门跑了出去,从另一边侧门走了。 宁时亭轻轻叹了口气。 风从窗边吹过,拂动他银白的发。宁时亭转身过来关窗,正好就看见了窗外的顾听霜。 愣了一愣。 “殿下?” 顾听霜抬起眼,没什么波动地说:“你出来,我功法上出了点问题,拿你试一试。” 宁时亭一头雾水。 他和顾听霜又是几天没见。一方面,他隐约听出了顾听霜那天的愤怒,不再打扰他。 另一方面,是因为听书要走,他花了很多时间去忙这件事。 他以为顾听霜会再抓着听书的事情对他冷嘲热讽一顿,但是顾听霜并没有。 他知道他修炼九重灵绝,却不知道具体是怎么修炼的。他装订成册的东西,也只是按照语序、标注整理好而已,并没有仔细看过。 顾听霜要他帮什么忙呢? 他关了窗,从屋里走出来。 顾听霜看着他,微微抬起下巴:“靠近点,弯下腰,我告诉你怎么帮我。” 宁时亭很听他的话,果真弯下腰来,凑近了,想知道他要跟他说什么话。 然而就在这一刹那,顾听霜袖中短匕倒转,刀鞘不轻不重地在宁时亭颈侧一磕。 灵识如同奔狼过境,占领、吞并着宁时亭的躯体,在他脑海中寻找他压着的情绪根源——压在平静与无奈之下的,满心的不舍与难过。 他不能在宁时亭清醒的时候窥探他的情绪与记忆,因为那样宁时亭会察觉到他灵识的到来。 眩晕袭来,鲛人眼睛闭上,整个人往前扑过来。 顾听霜伸手接住,避开宁时亭的肌肤,让他的头靠在了自己的肩膀上,伸手扣住他的脊背。 灵识慢慢深入,他也逐渐失去对自己身体的控制权。 庭院中,少年人垂眸闭目,将鲛人抱在怀中,仿佛鸳鸯交颈。 “说你傻,还真傻。多少次了,这么信我干什么呢?” 那一刹那,顾听霜脑海里浮现这个想法。随后他就不再想了,宁时亭的思绪远比他想得深沉复杂,如同深海汹涌,将他卷入了经年梦魇之中。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