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时亭在书房里。 还是他平常喜欢坐的那个靠窗位置,脚边炉火暖黄温热。 鲛人低头看着怀里的一只变小的白狼,正在耐心细致地给它冻伤的爪子上药。一只手环过白狼的前爪抱着,捏住爪子,另一只手轻轻涂抹。 除了怀里的这一只,顾听霜唯一养在晴王府的小狼正趴在宁时亭肩头,用舌头舔着它新长出来的金毛。 火炉边还围了一圈儿白狼,都蜷缩在宁时亭脚边烤着火。 一见他凑近,白狼们都抖擞了精神站起来,抬头看向他。 顾听霜差点一口气没提上来。 这个景象好像有什么不太对的地方。 明明他才是它们的头狼,怎么这些白毛畜生,一个个的都这样亲近宁时亭? 狼的秉性他再熟悉不过,绝不是几次温柔,或者一点小恩小惠可以收买的。群狼现在对宁时亭的状态,已经成为了完全的依赖、信任,甚至还有那么一丝顺从。 顾听霜连自己的来意都忘了,直接冷冷地问道:“你在干什么?” “给它们上药,洗澡,还有清理口齿。你的副官颌下有一处溃烂的伤口,我帮它包扎了一下,你不介意吧?” 宁时亭抬起眼睛,很温和安定。 ……副官? 顾听霜一偏头,看见了被裹成一团的金脊背狼。它也站了起来,正在冲他昂首示意。 “……” 顾听霜忍了。 宁时亭浑然不觉他的不快,还是低头安静地给白狼包扎,随后又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饮冰,楼里的人现在都打发回各自的地方住了,但是你的府邸最靠近灵山,受风雪摧折情况最严重,这段时间里,你还是跟我住在这里吧,或者你有什么别的地方想住,我让人收拾出来?” 顾听霜诧异了一下,这才想起来自己出来是干嘛的。 他没有理会宁时亭,只是滑动轮椅往窗边挪去。底下的白狼好像知道他想做什么,跳起来扑开了窗户的闩,窗户大开,冷风扑面。 外面已经没有泼天大雪了,再往上一看,苍穹之上覆盖着一层厚厚的冰壳,将风雪挡在了外面,所以才如此寂静温暖。 晴王府现在确确实实地成了一个冰层笼罩的城池。 几个驭水师早就苦于这几天来没有办法为解决风雪大患一事出力,做起事来更卖力,干脆利落地就弄好了。宁时亭现在唯一要在意的事情,就是来日冰雪化开,冰层变薄时,是否会发生冰层掉落、砸伤人的情况,不过现在也不急。 顾听霜立刻就明白了他做了什么,问道:“你想出来的?还算聪明。” 宁时亭弯起眼睛,又向他笑了笑。 那笑容看得顾听霜挪开了视线。 “既然有了这个办法,那你也得加紧了。虽说仙长府那边恐怕还在用驭火师控制风雪,但你晴王府两三天没出力,这是不争的事情。朝堂上的弹劾奏本快把你参透了吧。” 宁时亭说:“这倒没有,参的只是晴王殿下,属下办事不力,不值一提。换言之,我没办好事,挨骂最多的还是晴王殿下。” “……” 顾听霜这次是真正没话说了。 看他不出声,宁时亭方才眨了眨眼。一向清冷持重的人,难得透出了几分俏皮和狡黠。 他就是这样坦坦荡荡地跟他谈论着对顾斐音不好的事,即使顾听霜有无数次前科,但是宁时亭依然这样相信他,甚至在他面前彻底卸下心防。 “你再想杀我爹,好歹也做做样子,这话要是传出去让我爹知道了,就是……” 顾听霜话到嘴边,这才猛然意识到有什么不对,但是他无法控制地说出了口:“就是我,也保不了你。”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