浴间前说:“你们都下去休息吧。” 众人告退。 对于鲛人来说,最好的疗养方式依然是进到水中。 宁时亭身上有多处淤血不好放出,就特意让他们准备了稍微烫一点的水。 鲛人体温低,入水的那一刹那,宁时亭还是不免低低地“嘶”了一声,接着将全身都埋入水中。 被寒气封存在体内的淤血经由热腾腾的水汽浸泡,扩散开来。宁时亭忍着痛楚将淤血都逼了出来,随后又换了一桶水浸泡休养。他化出鱼尾,蜷缩在水桶深处,感受着氤氲热气蒸腾,小睡了片刻。 这种仿佛处于母体深处的感觉让他觉得和安宁,同时又觉得有些寂寥,仿佛天地间只剩下他一个人。前生,他没有想过死后会去哪里,只记得时候魂魄漂泊无定地走了很久,他想往生,但没有无常引路。 那时候其他的孤魂野鬼告诉他:“你这种魂魄,就算进了地府,也是没办法入轮回的。你没有来生了,不如就当野鬼一只,自在逍遥。” 他只是摇头,并且在时候的世界中感到了无边的恐惧和茫然。从生到死,他都是独自一人,难道做了鬼也要伶仃飘荡吗? 久远的噩梦一次又一次浮现,不管再重来多少次,他在梦中看见的都是那张脸。在鲛人海岸银白的沙滩上,男人从月色下走来,低头俯视他,漆黑的眼中没有任何情绪。 他抬起头和他对视一眼,那双眼中随即浮现出了笑意:“鲛人,是毒鲛,带回去吧。” “你这么安静,就姓宁吧。会的此时亭上意,你的名字就叫宁时亭。” …… 越来越重的威压,冰凉和窒息感浮现,压得宁时亭喘不过气来。 就在他感到脑海中的弦即将崩断的那一刹那,一阵敲门声猛然把他的意识唤回到了现实中。 “公子?”画秋在外边敲门。 宁时亭睁开眼,喘出一口气来,伸手抹了把脸。 “什么事?” 画秋低声说:“王爷提前回来了。说等公子过去。” 宁时亭愣了愣,说:“好,我马上去。” 他双手撑在桶壁上,浮出水面,又在水中停留了片刻后,方才起身出来,慢慢地换上衣服。宁时亭的衣服之前洗晒了一批,送来的还是按照他在冬天里穿的习惯,一件宽大的里衣和一件厚厚的狐裘大氅。 雪妖已死,天气转热,穿这么多实在是有点热,但宁时亭顾不得这么多,他飞快地给自己系着腰带、袖带,又低头穿鞋。 画秋走了,门却咔哒一声开了。宁时亭看过去,一晃眼没看到人,随后才发现是小狼啪嗒着爪子溜了进来,停在他跟前摇尾巴。 宁时亭穿鞋,他就在他双足附近晃来晃去,还想从他臂弯中跳一跳。宁时亭起身整理衣袖时,小狼就钻到他衣摆底下去咬大氅的边。 宁时亭被闹得没办法,揪起小狼抱在怀里,轻轻打了两下它的头:“再闹就让饮冰收拾你了。” 小狼金灿灿的眼睛瞅着他,用鼻子蹭了蹭他的胸口,非常惬意地在他怀里窝了起来。 宁时亭就抱着它往外边走。 小厨房的灯还亮着,食物的香味隐隐飘了过来。 宁时亭往那边看了一眼,脚步不由自主往那边偏了偏,到底还是转了向,往大堂那边走去了。他自言自语说:“我过会儿再来。” 走到大堂前时,小狼由窝在宁时亭的怀里转为扒拉在他的肩膀上。门前还是一直以来的侍卫,小狼迅速想起了它的头狼给过它“可以咬这几个人”的许可,于是跃跃欲试地从宁时亭身上跳了下来。 宁时亭只以为这只小肥狼是突然听话懂事了,知道不能暴露行踪给里边的人,于是放心将它留在了这里。 宁时亭本以为这次顾斐音也会和以前一样,在大堂里喝着茶等他,但是当他步入其中的时候,却发现顾斐音并不在他平常的位置上。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