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面没跟你说是怕你讨厌我。宋醉垂下秾长的眼睫说,我也觉得自己挺讨厌的。 没人会喜欢为了钱什么都能做的人包括他自己,他每天看书钻研学问,依然改不了镜子里卑劣的自己。 贺山亭望着装作满不在乎的宋醉,像是用坚硬锋利的利齿保护自己,没有在无望的泥沼里沉溺而是开出脆弱又坚韧的玫瑰。 宋醉只听到长长的沉默,他低下头抿着发白的唇,反正他们没在一起多久,分手的话无所谓。 尽管这么想可他紧紧捏住了自己的手,掐得出血也没有放开,然而下一秒他被男人温柔抱住了,同样温柔的声音在他耳边浮出。 我在想这么可爱的小朋友怎么会怕人讨厌?想了挺久也没想出来,在那种环境下不会有人比你做得更好,如果有人讨厌你一分我就多喜欢你一分。 那是个极为温暖的怀抱,温暖到宋醉想起了西南的太阳,不知道太阳是不是这么炽热明亮,泛着难以描摹的熟悉感。 他有时会觉得自己轻飘飘的,跟这个世界的联系像条细细的线,说不清楚什么时候就断了。 宋醉的脑子里忽然闪过希格斯玻色子的概念,这种粒子被称为上帝粒子,因为学术界公认希格斯玻色子赋予其他粒子质量。 在这个温暖的怀抱里他好像也有了质量,那股失重感消失不见,十五岁的他站在天台上想要死,如今站在天台上想要活。 不习惯主动亲近的少年手慢半拍抱住了对方,胸膛下的心脏怦怦跳,如同抱住了 他的希格斯玻色子。 第九十三章 夜风里少年把头安心倚在对方怀里,抱住男人的手依然僵硬,然而这次抱得紧紧的。 良久贺山亭才低低开口。 宝贝儿你抱得我快喘不过气了。 对自己力气没什么认知的少年不好意思放下手,贺山亭眼里浮出很浅的笑意,将外套披在冰凉的宋醉身上。 我们回家吧。 明明只是句很常见的话,每天在华国不知要出现多少次,但宋醉已经很久没听过这句话了,乖乖由男人牵着他的手回家。 入夜的沪大无比热闹,白天东躲西藏的小摊们像雨后春笋般冒了出来,扬着笑脸冲学生们吆喝,走街串巷的老人叫卖棉花糖三块钱。 他们穿过浓浓的烟火气回到自己的小院子,十六的月亮升到了天上。 近冬天气越来越冷,原本茂盛的蔷薇花慢慢枯萎,叶边染上灰蒙蒙的土黄。 月光下宋醉望着花丛并未可惜,因为他知道明年还会开的,并且开得比过去更好。 他走到房子前打开门,门没有完全开启宋天天就从窗台上飞奔下来,像是知道他心情不好似地倒在他脚边,露出软乎乎的小肚子让他摸。 宋醉揉了揉猫咪的小肚皮,给宋天天开了个甜橙鲱鱼的罐头,喂完去院子里修剪花枝。 房顶的蓝色风车慢吞吞转着,落地窗里投来暖黄色的灯光,他望着散落在蔷薇花上的光晕,突然觉得这么过一辈子也不错。 如果能种上满地小玫瑰就更好了。 今天他早早离开学校,喂完猫打理完花不到晚上十点,大概是被传染了失眠的毛病,宋醉躺在床上睡不着。 男人给他端来杯热好的牛奶,他坐起来咕隆隆喝了口牛奶:你会讲故事吗? 贺山亭看着眼神亮晶晶的少年,思绪回到了三年前,那时宋醉总会找他讲故事,如今也没什么区别。 无论何时他都没法儿拒绝。 贺山亭伸手撇去了少年唇边的浮沫,开始讲述尼伯龙根之歌:古代尼德兰王国有名王子名为西格弗利特,因用龙血沐浴刀枪不入,只是沐浴时有片叶子落在肩上,这一龙血未到之处便成为他身上的软肋 宋醉听过尼伯龙根之歌的名字,是德国有名的英雄史诗,他本想好好欣赏但他听着西方人名,不知不觉就闭上了眼。 当少年闭眼后贺山亭出去接了个电话。 电话里的人小心翼翼向他报告刘勇的情况:账单确实在医院开的,三年里开销两百万,不包括看护的费用。 但我们去医院问了,刘老太太压根不在医院,只有昏迷不醒才会去医院,平时拿的药都是小诊所开的,每天吃不上热饭,刘勇找了医院的熟人伪造账单,收到的医药费全自己用了。 贺山亭的唇抿成薄薄的一条直线,难以想象三年里宋醉是怎么熬过来的,敲髓抽血付出了两百万。 先前为什么没查到? 电话里的人顿时战战兢兢:刘勇全家三年前搬出了山南,镇上的人都说他平时老实懦弱,连只鸡都不敢抓,实在没往这方面想,下次我们肯定注意。 没有下次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