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来人往的机场,她看着他,说,爸爸,再见。 他也说,皎皎,再见。 他轻轻地拥抱了一下她,转身,在她的目送中通过安检,登上了回A市的飞机。 空无一人的房屋,温尧不知道还能不能称之为家。纵使再有诸多不适,时光流转中,他对此也感到渐渐麻木。 通过那一方小小的屏幕与她相见,听她讲最近发生的各种大小趣事,偶尔还有无关紧要的抱怨。 她也问他,爸爸,你最近怎么样? 他说,赵叔叔和他爸妈闹翻去下乡搞法律援助,这渣男总算对社会有点贡献了,魏叔叔重拾少年梦想学吉他,现在加入了一个乐队,就是一直没火…… 她好笑着摇头,说,我是说你啊,你最近还好吗,有没有什么好玩的事啊? 他吗? 依旧是每天的授课,看期刊文献,带学生们做实验,和团队做项目,改作业改论文……好像是挺忙的,和以前没什么不同,唯独少了她而已。 没有特别烦恼的事情,也没有特别开心的事情。 *** 一个比往年都寒冷的冬天,她领着男朋友回家了。 温尧仔细打量着眼前那个未来的温家女婿,比原来成熟不少,但还是一股子学生气,问他话时有些紧张,温尧真担心以后进入了社会,他还能不能和女儿共同扶持着走下去。 赵怀安和魏满看到温见月和她对象的合照,面面相觑。 魏满挤眉弄眼地说,老温啊,你不是说什么毕业季就是分手季吗,我看人家这小夫妻样,以后是要百年好合的呀。 赵怀安呛他,说不定是大学毕业,啧,还有硕士博士,人生之路还长着呢。 温尧叫他们闭嘴,能不能盼着他女儿点好? 温尧翻着手机里他们的照片,各种各样,但无一例外,他们笑得很开心。他心里有些淡淡的欣慰,可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后来的一切都水到渠成,毕业、工作、订婚、结婚,他见过亲家公和亲家母,都是不错的人,看得出来他们是个温馨的家庭,他稍稍放下心。 婚礼那天他穿上合体隆重的西装,像是去面试一样仔仔细细打扮了一番,然后,就看到她身着洁白神圣的婚纱,向他缓缓走来。 她眼眶红红的,说舍不得他。他好笑着擦去她的眼泪,说,又不是以后见不到了,想回娘家随时回,可别把妆哭花了。 谁知道他自己也红了眼眶。 他挽着她的胳膊,庄而重之地讲她交给了她名义上合法的丈夫,看着她面带笑容地戴上戒指,说出那句“我愿意”。 两个新人在众人的祝福下接吻。 终于,雏鸟长大了,离开了他。 他回到了A市,度过他余下的时光。 一切照旧,只是身边没了她而已。 老魏终于在父母的逼迫下成了家,老来得子的他哭得像个两百斤的孩子;老赵为不少弱势群体提供免费法律援助,受人推荐当了个不大不小的官,也算是扎根基层。他评上了教授后又成了系主任,再当了院长,桃李满天下,也觉得很有成就感。 只是,平淡的生活中他总能体会到一种被流放的感觉,近乎机械地忙碌,每天坐看日升日落,白驹过隙又仿佛刹那永恒。 荒芜,他用这个词形容他的后半辈子。 他的一生都在尽责,为人师,为人父,他自觉尚可。然而之于他自己,仿佛什么都没有过。 他偶尔确实能感到自己还活着,那是在他他听见贝壳风铃的清脆响声,计算着时间给仙人球浇一点水,闲暇的时候在阳台的双人椅上晒太阳,有事没事去她的闺房里坐坐,劝亲家母多体谅一下他们晚点生孩子时…… 竟无一例外都和她有关。 他大概的确是疯了。 也许早就疯了。 然而醒悟的太迟。 *** 可能还不迟。 一个万里无云的晴天,他接到了他无时无刻不在期盼的她的电话,她说,她想跟丈夫离婚。 他没有忽略心里的那一阵诡异的欢喜。 可他还是装模作样地劝和不劝分。 她叹了口气,说,她累了,想回家了。 他沉默了一会儿,说,好。 无论她做什么决定,他都会支持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