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晨走了许久,走出了城,却看到一间破旧的茶铺,已经有些年头的油纸棚被砸的噼里啪啦乱响。 油滑的木桌。 憔悴的茶客。 苍老的茶铺主人。 两文一碗茶水,廉价的似乎难以入眼。 姜晨拔掉了束发的玉冠,扣在桌上。 那一头长发因此披散下来,滴着水。 他垂眸望着面前那一碗,甚至可以说有些浑浊的茶水,端起来抿了口,神色无波无澜,他没有说好,也没有说不好。 也许对于这样的人而言,是茶是水都早已没了分别,何况只是好茶坏茶。 头发花白的主人见他如此,摇着头,叹了口气。 好好的一位年轻公子,行为却如此不羁,披头散发,看来是,受伤颇重,受伤颇重啊…… 茶铺主人虽然不是江湖中人,但是茶棚这种地方却往往受到江湖人的青睐,什么爱恨情仇的消息都是他那些茶客们讲的烂熟的了,他当然能看出这个憔悴却不掩风采的青年正是江湖人士。以他的年纪自然也知道,只有当一个人极端伤痛的时候,才会做出不符合他身份的事情。看这位公子,衣着华贵,气度不凡,显然不属平常的只能在这茶棚中躲雨的穷苦之人。 这样一位世家公子,却独身淋雨来到他这小茶棚喝着算不上好的茶水,看来又是一位失意之人。 只是能在失意之时不去喝酒而来品茶的人,倒是少见。 姜晨放了茶碗。闭目凝眉,梳理着思绪。 微微泛黄的茶叶在粗糙的茶碗里沉浮,热气升腾,漾起的水波间依稀倒映出他平静却毫无血色的脸。 雨水滴噼噼啪啪砸落地面屋檐的声音钻入耳朵。 深沉的天色。街上的人影渐渐消失。 他们想必,都是回家了。 家啊…… 天下之大,何以为家? 人迹萧索的街道上,雷声轰鸣,雨水依旧是倾盆而下。一阵马蹄声由远及近。 白杨绿柳披着蓑衣,将马栓在门口的柳树旁,追了上来,他们说,少堡主,你毕竟是无垢山庄的主人。 无垢山庄? 无垢君子? 那是姜晨吗? 姜晨只是回答他们,“不是。” 茶铺主人听到无垢山庄的名头,还是一喜,但再听到主人一词儿,就想起了近来街坊中的传言。 关于连城璧是何等的心狠手辣。 他看了姜晨一眼,又看了一眼,却不敢上前确认,只好向店小二使了个眼色。 店小二把他用的发灰的汗巾搭在肩上,两步走过来,看似恭敬却暗含嘲讽的问,“您是无垢山庄少主?” 姜晨的目光落在那一碗茶水之上,神色平静。 白杨绿柳不自觉后退了两步,有些不敢再看他的表情……虽然他看起来十分平静,但是,白杨绿柳就是能感受到,他并不如他表现的那样宁静。其实此来,也是因为少堡主武功已失,江湖仇家有多,他们心里担忧。 两人相视一眼,也看出了对方心中的疑惑,那个小二,不过是问少主的身份罢了? 他们忽然想起来如今江湖传言对少主的风评…… 良久,姜晨才做出一个不像回答的回答,“何事?” 店小二立刻变了脸色,慌张道,“啊……小人有眼不识泰山!连庄主切莫见怪,不过这茶棚小,恐怕容不下连庄主这尊大佛,还让庄主移驾!门外右转进城,西岚巷对面,专接贵客的鸿宾酒楼。” 姜晨默然,他站起了身,出了茶棚。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