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晨从背后箭篓抽出一箭,漠然道,“凡入奴籍,便命如草芥。想来我如今一箭过去,王子誉也管不得什么。” 王仲心里一冷,见他年纪虽小,但语气并非作假,当即就。没有人怀疑,他是随口说说吓人。 挽莲在边上看了一阵好戏,此时叫他当真起了杀意,想到姜穆心性,叹了口气,“公子。” 姜晨冷哼,“不高兴?” 挽莲道,“怎会。公子难得替人出头一次,挽莲简直受宠若惊啊。区区小事,公子不必重手。” 既不想回到杭州,要留在书院,不能徒增是非。其实,马俊义对主人,勉勉强强算作友好。他不太懂,为何主人选择拒绝。其实这一任主人常常拒绝他人友善,反倒对目的人物颇为和蔼和亲。 …… 人类的心思果不可猜…… 姜晨顿了顿,语气当即冷漠下来,“想来也是,我这般人物,自比不得阁下心胸宽广宽宏大量。” 有什么难懂吗? 不过是因,他本来就已不能做到真心实意,何以回报他人。以他过往种种身份,对他友善,又能得哪般好的结果。 若他能控之全场,自可让所有人称心如意。可人有失手,千算万算,算不尽人心。 若是天下都要他死,偶有错漏之下,他本人是对千夫所指习以为常,有何能保证,被认作身边的人在千夫所指下不会成为最尖锐的利刃? 如今,从欧阳锋的意外死亡开始,他就不能再说,他能把握时局方方面面。 有第一个欧阳锋,就难免有第二个。 有时,人真的需要一些运气。他毕竟,又不是高高在上的神明。 挽莲神色一僵,大叹,这般小事何以生气?教训一二便是。世上岂能因着脏了一二衣衫而闹一场人命之事。又一想,姜穆姜晨所处的环境全然不同,对他的变动又非常明白。可见姜穆一贯忧心之事,并非没有缘由。 他终于不怀疑,这位主人对自己本人也完全可以下得辣手。 挽莲扒着一颗树仰躺着,这可如何是好? 算了,随便哄哄好了…… 但……这又不像是能随便哄好的主儿…… 挽莲随手敲了敲身下树木,抚到那棵树之时,乍然灵光一闪。 “哎!小公子~小公子~”傍晚时,他抱了一把琴过来,献宝一样,“如何?” 姜晨似是全然忘记了前事,神色一如既往平静,甚至温和,毫无郁亡之色,“何事?”目光落在琴面上,有很快收了回去。 挽莲便知,他做的这架琴,做的极为不错了…… 即便是道歉,挽莲似乎也缺了些常人该有的诚意,神色看不到沉重和忧虑,“小公子啊,今日之事算是挽莲言语不当,您大人有大量,跪求不必与我这非人类计较。” 此刻,两人神态明明截然相反,可不知为何,反倒显得相像了。 相像也许只因为,两人的态度,都不是一个道歉者,或是被道歉者所该有的。 有人表面毫无正形,但是凡一言一行,一字一句,其实都深思熟虑。 姜晨对此非常了解。他微微摇头,无谓生气无谓开心,“不会。” 无论他所言真所言假,挽莲把琴一放,立刻揭过此事,恢复一度懒散样子,“谢小公子……” 材质上乘,琴弦明亮,木气还未尽散,姜晨看得出,这架琴是挽莲所制。既知此为歉意之礼,姜晨也问了一句,“你这是……” 他当然要确认一番。曾经他不问,却又太多的人议他自作多情。 挽莲往旁边软塌懒洋洋一瘫,应答,“道歉,赔礼喽。” 姜晨坐在书桌前,拨了数音,音色极准,显然是仔细调整过的。沉默了会,他全然未曾感受到自己的明知故问,“谁教的?” 挽莲一愣,犹豫了会。虽说他一向表现得十分心宽,但其实所思所虑并不比人言所形容那三千烦恼丝缺少一毫。姜晨提及此问,姜穆的大名哐一声砸在脑海,一目了然。挽莲却难免繁复斟酌,根据姜穆所言,他们……也许是曾经,兄弟感情很好。结果对方失手让姜穆重入轮回了……从不提及,已足够说明主人心中所想。那此刻,他到底要不要回答姜穆二字…… 当真是人生,不,剑生难题了…… 挽莲想了想,折了中,“源佑雅。”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