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雪逢蹙眉:“六朝君?他知晓吗?” 切云道:“大抵是知道的,只是他向来不过问蛮荒之事,成天只知道诵经念佛……啊,你说他一个魔修,成天吃斋念佛到底有什么用处啊,又不能去出家。真是受不了了,蛮荒的君上一个个的没一个是正常的。” 易雪逢无奈笑了笑,道:“那你去六朝君的地界了?无人拦你?” 就算六朝君再不问世事,也不至于会私自放没有主人的剑灵闯入自己的地界。 切云扬眉:“自然,我是谁啊,哪个敢拦我?” 易雪逢狐疑地看着他。 切云这才撇撇嘴,小声道:“我利用螣蛇的隐身决偷跑进去的,没人能发现。” 易雪逢被他逗笑了。 切云十分想去捶爆牧雪深狗头,期待地扯着易雪逢的袖子晃来晃去,道:“我们什么时候过去啊?嗯嗯嗯?爹爹,快点去吧,你不必出手,就在一旁看着就好,我一把剑就能把他打的他爹娘都认不得!” 易雪逢笑道:“不着急。” 切云道:“但是他不知在那里停留多久啊,若是他再利用夺舍之法跑了,我们又要查上一段时间了,夜长梦多啊爹。” 易雪逢还是不肯松口,切云只好气咻咻地跳窗跑了。 切云走后,易雪逢无意识地用手缠着发梢上的发带出神,一只乌鸦站在窗外的枝头上歪着头看他,赤红的眸子倏地一闪。 易雪逢仿佛没有发现它,依然自顾自地坐着发呆。 牧雪深。 他第一次知晓牧雪深时,是受伤后的第二年。 那一年间每逢朔日易雪逢必定要让人为其驱除体内的寒意一次,而每一次都是宁虞不情不愿地前来帮他。 一来二去,宁虞对易雪逢的态度已没有了之前那般冷待,有时候甚至还会主动抱他睡觉,为他驱除寒意。 朔日那晚,易雪逢半夜间突然惊醒,已经被宁虞梳理好的灵脉却再次泛起了寒意,只是顷刻间便传遍他的全身,让他冷得瑟瑟发抖,就算在宁虞怀中依然阻挡不住寒意。 易雪逢迷迷瞪瞪地张开眼睛,看着面前宁虞的睡颜,原本只是想默默挨着不把他吵醒,但是到最后他的手几乎都要化成冰块了,这才小心翼翼地推了推宁虞的肩膀,小声道:“师兄。” 宁虞闭着眼睛,一动不动。 易雪逢冻得实在受不了,只能力气又大了些推了推他:“师兄,师兄。” 但是不知为何,平日里易雪逢翻个身都能惊醒的宁虞此时却像是昏死了过去似的,被易雪逢这样吵着竟然没有半丝张开眼睛的架势。 易雪逢挣扎着坐起来,偏头看了一眼床幔外小案上燃烧着的蜡烛,他盯着看了片刻,才有些骇然地发现那蜡烛的烛光竟然一动都不动,就像是被什么冻结了一般。 “师兄!”易雪逢被吓住了,他按着宁虞的肩膀拼命晃着,声音都带着一丝颤抖,“师兄醒一醒!师兄!” 他拼命晃着宁虞,妄图给自己一丝安全感。 而在一片万籁寂静中,一个声音突然在易雪逢耳畔响起。 “他是你师兄?” 易雪逢被吓得惨叫一声,捂住耳朵一头栽到了宁虞怀里,死死抱着他的腰浑身发抖。 但是他就算把自己整个身体都缩到宁虞怀中,却依然阻挡不了那个声音,恍惚中似乎有一双手轻轻地摸向了自己的脸颊,像是在抚摸上等的瓷器一般轻柔拂过,最后停留在易雪逢的眉间。 易雪逢浑身发寒,在那抹寒意到达眉心时,只觉得一股奇怪的灵力骤然冲进了自己的识海中,轰然一声炸响。 再次有意识时,周围一片空白,纷纷扬扬的大雪缓缓从空中飘落,他身着一身素白衣衫立在一望无际的雪地上,茫然地看着周遭。 “师兄?” 易雪逢本能地想唤宁虞,但是当他出声后,脚底下的雪地仿佛有了意识,忽然被风卷着漂浮在他面前,飞快化为一个纯白的人影立在他面前。 易雪逢惊恐地后退了一步。 那人却道:“莫怕。” 易雪逢依然怕得不行,但是还是壮着胆子抬起头看向那人。 那人浑身上下一片雪白,只有瞳仁是赤红一片,仿佛随时都能落下一滴血似的,他的脸上罩着半张雪白的面具,显露在外的半张面容阴柔至极,嘴唇苍白如雪,看着仿佛一抹幽魂。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