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皱着眉忍了,仍只跪下一膝,仿佛不愿彻底认罪。夏皇的眼皮都没有惊动一下,扔出来一摞厚厚的折子,淡淡道:“这是你和诸位大臣私底下见面的证据,折子都呈上来了,还要否认吗?” 洛安王呼吸一窒,在人群中隐隐约约瞥到了几个熟悉的人影,都是他拜访过的人物,然而现在他好像又不认识他们的脸了,影影绰绰的,像是人人都带着一层面具。 面具好啊,当初说的比蜜都甜,现在反过来咬他一口,又比狗都要积极了。他低低地埋下头去,笑出一声嘲讽的呼噜声来,也是憋闷的。 夏皇十分轻慢地用靴尖抬起了他的下巴,又道:“你若是没有听清楚,或是不愿意承认,朕可以找人念一念,让你也听一听。” 说罢他挥了挥手,示意身后一人上来,洛安王慢慢抬起头来,死死盯住那人,发出了一声清晰的冷笑。“既然说的这麽清楚明白,我不服输,不认罪,岂不是很不识趣。” 他又叹了一口气,眼底生出极淡的疲倦与厌恶来。“这几天你都没有丝毫动作,我原以为你有什么其他的法子,原来还是这样,也不过如此罢了。” 此时情势于他不利,他却全然不在乎,极嘲讽地重复了一遍:“不过如此,真是让人失望啊,皇兄,你只有这点伎俩,便算不得赢。” 私下处理,一来不能服人,二来名不正言不顺,夏皇当然不会做这样的事,故而吩咐人将洛安王收押在殿内,静待明日朝堂对峙。 虽是做了阶下囚,倒也不至于在这个关口上怠慢他,发难都完了,只是锁上数条锁链,又把此地打扫得干干净净的,便只剩数人在殿外看守了。洛安王深深地吐出了一口气,白气在烛光下很快就散逸了。 他此刻身加枷锁,多少有些狼狈,面容却很平静,手膝并用爬过去,蹭了一下那暗红色的地面。 那是小宫女刚刚死去的地方,太监拎起桶里的冰水粗暴地冲了一通,就算完事了,便仍留下抹不去的痕迹来。洛安王以指蹭过那点红色,终于悄无声息地叹了一口气,没有再说什么,而是艰难地爬到床上,睡着了。 第二天倒是被人拎起来,好好打理了一顿,枷锁被掩盖在繁复的衣裳下,时至深冬了,一切的冷都是无声而深刻的,寒风无孔不入地要从缝隙里钻进来,又被温暖且甜香的熏气压抑下去。 有的大臣来的早些,也是没精打采的,两只手团在袖袍里。见到洛安王了,便打一声招呼。洛安王只点头,并不应声,于是大臣们像机警的兔子一样,彼此交换惊疑和揣测的眼神,无声之下,暗流汹涌,如悄悄凝结的坚冰。 精美的金龙花纹飘进来,像天上漂浮的云朵,夏皇凝视着座下的臣子们,他们渺小得像地上的蝼蚁,交头接耳,庸庸碌碌。 他不说话,左耳进臣子们无痛关痒的恭维,右耳马上毫不在意地让它走了出去。终于等人说完了废话,自有臣子站出来,做那抛砖引玉的砖,一砖拍在洛安王的脸上。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