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光照铁衣的不悔。 钟应的弹奏,去掉了管弦乐器的叨扰,唤醒了一段风卷云涌的回忆。 音乐协会的音乐家、乐评人,听过无数的琵琶曲,还是首次见到像吉他一般的南音琵琶。 视线好奇,又觉得传统的乐器当真神奇,不愧是价值一千万欧的珍品。 弗利斯却盯着那把斜抱的紫檀木琵琶,克制不住灵魂中翻腾的思绪。 直至钟应一曲弹毕,才笑出声来。 原来这琵琶,就是这么弹的!我还以为、我还以为 音乐厅尽是商人豁然开朗的笑声。 好像钟应随性的一首南琶横抱弹法,解决了他多年以来的疑问,令他欣喜若狂。 钟应好奇看他,弗利斯抚住心口,收敛不住笑意。 抱歉,我想起了过去的一些事。但是我感谢你教会了我另一种琵琶,中国的乐器确实超出了我的想象,也见证了我有多么的无知和狭隘。 他的话发自真心,笑意灿烂亲切,与之前冷漠浪荡的富商判若两人。 弗利斯先生,我想知道您所知道的一切。 钟应抱着琵琶站起来,走到舞台边缘,居高临下,肯定的说道,您一定认识这把雄蕊琵琶的主人。 弗利斯笑着看他,不再像曾经做的那样故意岔开话题。 你果然非常懂这琵琶,知道它应该怎样正确的弹奏,所以你说过的故事,应该也是真的。 我当然愿意告诉你,我知道的一切。 这位商人的视线真挚,似乎在平复情绪,但是很遗憾,我认识的琵琶主人已经去世了很多年。 钟应并不意外。 1942年,楚书铭已年余三十,如今去世多年也在他们预料之中。 可弗利斯笑容忧伤,又有着如释负重的叹息。 他死在1944年,毛特豪森集中营。 第23章 钟应错愕看他, 就连一向冷静的樊成云,都克制不住出声。 弗利斯先生,您确定吗? 樊成云往来世界各地多年,对奥地利的毛特豪森集中营不算了解, 也不是一无所知。 楚先生是去的美国, 他从美国登上回中国的邮轮, 为什么会出现在奥地利? 木兰琵琶出现在维也纳拍卖行不奇怪。 乐器始终是乐器, 随着主人的迁徙、移民、赠送, 出现在世界的任何角落,都符合常理。 但楚书铭是为了寻找木兰琵琶, 才离开中国。 拿回琵琶之后,他与夫人、女儿登上的邮轮,有凭据记载, 还有华人互助会的档案记录、照片留念。 而民国时期开辟的航线, 必不可能经过奥地利! 我无法确定。 弗利斯面对大师的质疑,回答得非常坦诚,我对于琵琶主人的一切了解,都是道听途说。 我今年才三十四岁,您觉得我能从1944年一直活到现在吗? 钟应不喜欢弗利斯的避重就轻,那么,您是听谁说的? 他急切的从舞台上走下来, 不在乎周围音乐协会的评委、两个乐团的音乐家的视线,抱着那把木兰琵琶, 追问道:他怎么确定自己见到的人就是楚书铭?有没有可能在那个时候,琵琶并不在楚先生的手上! 弗利斯成为了好说话的弗利斯, 但不代表他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他摊开手, 看向焦急的钟应, 扬声说道:我的朋友,你觉得这是适合讨论这件事的地方么。 钟应立刻意识到,音乐家的好奇视线过多,其中涉及的又是陈年旧事,确实不适合大张旗鼓的讨论。 他将手上的琵琶,郑重放回琴箱。 如果弗利斯先生不介意的话 介意。 弗利斯很肯定的打断他,似乎知道不依不饶的钟应要说些什么。 我是犹太人,虽然我没有经历过残忍的屠杀,但是我的血液里会永远记住那份仇恨,在谈论起过去的时候,我不希望太多人见到我脆弱的一面。 他指了指钟应,态度一如既往的嚣张,你想听我讲故事,那没问题。但是我的故事不愿意讲给更多人听。 您的意思是樊成云沉吟片刻,问道。 弗利斯掌握了他们想要知道的信息,就掌握了绝对的主动权。 他笑容得意,礼貌的说道:樊大师,我想跟您的徒弟单独聊聊。 钟应心里一惊,立刻提起琴箱,让琵琶远离了高傲的商人,唯恐他突然发难,又把琵琶收了回去。 年轻人抗拒的行为,弗利斯看在眼里,满是困惑。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