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有天,他喝得酊酩大醉, 听着舞台上那些哀怨小气的弦乐, 顿时悲痛郁结, 疯了一样爬上了舞台。 演奏者一脸错愕,观众们发出惊呼。 唯独醉酒的宁明志,瞪大眼睛,凶神恶煞的用日语怒斥她。 你根本不会这琴,你根本不懂乐曲! 他夺过对方的乐器,径直摆放在身前,勾挑抹轮着十三根琴弦。 根本不管这是日本的筝,而不是遗音雅社的琴。 宁明志神色凝重,奏响哀伤心境。 曾经沈聆为了他的感情不足而忧伤苦恼,此时他却在浑浑噩噩的酒后,感受到了痛彻心扉的凄苦别离。 情寄于弦,音替他泣。 本就哀婉的筝弦,响彻了不成模样的《猗兰操》,依然震撼了狭窄阴暗的剧院。 宁明志记不得自己到底弹奏了多久。 他只记得自己一双手指循着沈聆的悉心教导,终于圆满宣泄出了《猗兰操》该有的哀怨凄苦。 却没能等到沈聆的一声夸赞。 只等到了一句恭敬惊讶的问询 先生,您是哪位大师的弟子? 这样一句问话,开启了载宁闻志的时代。 对方的身份不凡,还背靠着说出姓名就能震地三尺的门阀,瞬间为郁郁寡欢的宁明志打通了一条光明坦途。 他只要用十三弦筝奏响十三弦筑的乐曲,就能得到称赞。 他只要用三味线的拨子,替代十三弦筑的竹尺,就能震惊日本乐界。 本就是从中国传去的乐器,历经千百年,又在宁明志的手上重奏了中国汉唐的遗风。 汉乐府的谱曲声色凄凉,浩然巍峨,又在日本筝、三味线的弦上,透着与众不同的内敛冷清。 有人闻之落泪,有人闻之怅惘,疯了一般询问:它叫什么名字? 面对无数人的追捧赞叹,宁明志平静的说道:这首曲子,名为《黄泉》。出自《古事记》。 黄泉相隔,不改其志。 生者怀笃,逝者长息。 一曲《黄泉》,从日本十三弦筝,奏响三味线,又经尺八、太鼓合奏,终是从遗音雅社的《汉乐府》,变为了载宁学派的《古事记》。 宁明志作为载宁闻志,奏响失传古音。 犹如千百年前,日本僧侣东渡而归,仿造着中国传统的神话故事,创作了第一本史集,献与天皇一般,成为了开天辟地的载宁大师。 可现在,载宁大师的双腿不能动了,手臂不能动了。 他感受到天旋地转,感受到躯壳摔上病床,只能转动着眼睛,流着眼泪,在医生们的拼命抢救之下,一遍又一遍的重复 你骗我。 他才是真正懂得沈聆的人。 他实现了沈聆没能实现的愿望,寻回了失传千年的旷世遗音,完成了在东海对面的国度,绝对无法完成的伟大事业! 宁明志在载宁闻志的名声背后,是他和沈聆两个人的身影。 如今日本的文化艺术席卷全球,他载宁闻志在做的事情,就是沈聆期望渴求的未来! 抢救室的大门紧闭,复又打开。 载宁大师躺在病床上,带着输氧管,脸色苍白如死。 师父到底怎么了!徒弟们的声音焦躁。 医生的声音沉稳,我们需要家属在场,虽然您是大师的弟子,但是,我们想请静子女士单独说话。 宁明志眼前一片灰白,他不知道自己发生了什么,但他神志清醒,身躯沉重,不得动弹分毫。 呼吸还在、心跳还在。 可他的手指没法弯曲,脖子无法转动,任由自己被推进了病房。 直到静子赶来医院,他才躺在床上,睁着眼睛,听到医生说道: 静子女士,载宁大师应当是瘫痪了。 一阵低呼轻响,所有难以置信的视线都集中在了宁明志身上。 宁明志瞪大眼睛,想大声疾呼,大声驳斥。 他怎么可能瘫痪?! 扶他起来! 然而,他的声音堵在咽喉,只能感觉到一阵窒息。 整个鼻腔灌进来的氧气变得刺激又辛辣,痛得他眼前一黑,昏死过去! 载宁宅邸变得十分安静。 因为宁明志被送去了急诊,徒弟们都慌乱的跟去了医院。 就只剩下安安静静的仆从,一如既往的听着悠闲惬意的钢琴乐曲。 我以前很讨厌弹琴。 厉劲秋在黑白琴键上,快乐的随性演奏。 但是现在,你让我弹上一天一夜的钢琴都行。而且,还挺好听。 他对自己糟糕琴技耿耿于怀,但是一首恣意狂妄的《伪M.feNgyE-ZN.coM